本帖最后由 卖麻糖的小村姑 于 2017-5-9 22:40 编辑
桌子 房子 躺在那里午睡,辗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睡着,身体也不是很好,总觉得乏力,朋友说是春困。可是春天俨然已经过去了。 吃中饭的时候,住在鹏城的叔叔来蹭饭。饭桌上,具体地说,应该是小四方桌上。这桌四只脚一平面,用红色木漆漆着厚厚的一层红颜色,之所以厚是因为油漆了很多遍。如果工艺复杂一些它完全可以成了古董而光荣退休。小时候我们坐在那里写字,常用铅笔、铅笔刀插刻它,也不知它被我们虐待了多少遍,后来我们都有了孩子,孩子拿它当玩具,将其反扣,当作玩具汽车一样推移。爸妈看见了便骂。它跟了爸妈大半辈子,每年年底家里有了一年的收入,总先给我们添补家用,买张新的桌子似乎都是一件奢侈的事,因为还能用舍不得丢弃。 坐在这样的桌子上用午餐,真是极好。也许也只有在这里叔叔城里人的优势才能得到全面的发挥。他那常年受打击的心会得到些许安慰。有一天,我看《三傻大闹宝莱坞》,里面有一句台词:当朋友落魄,你很难受;当朋友发达,你更难受。我似懂非懂! 很小的时候,模糊地记得在我识字不多的时候,我看了哥哥的课外读物,里面有一篇多少年都忘不了的文章,尽管记忆不清,主人公姓甚名谁,发生在哪个国家的事,何时的事,真的是一概不知。但是我始终记得里面的场景:“我”和妈妈坐轮船到外面去,在轮船上我看见了一个人在卖牡蛎,这个人就是我父母嘴里赞不绝口欣羡不已的对象,妈妈看见了他,赶紧拉我回到船舱,逃也似的……后来我读大学,才再次看了它的完整版,书名《我的叔叔于勒》。我仍旧似懂非懂! 叔叔和爸妈聊天,说到了“新城吾悦”开盘了,均价多少,侃侃而谈。我们一家人关于市区房价,水电费、店面费、几大市场行情等等,甚至公交车的路线更改等一系列的信息都来源于他。他是一个“百事通”,虽然这些事在他给我们讲解的时候,我们已经知道大半,但是总觉得从他那里还能听得很多“花头巾”,就像几年前他说会放开二胎一样。我们一家人笃定他的信息都是真的,准确而神奇。 只是今天很不一样。 他说着万达的优势,绿城的服务、西景乐府的地段、新光汇等等等等。我除了知道万达(因为吃过饭),别的真的不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敬仰之情原生于“你知我不知”。他慷慨陈词,然后感叹自己这些年的计划错误。而后愤愤地说:总觉得房价是会降的,一直等一直是这样。大约是先前说的太激动太费力,说到这里,他卡壳了,吐了长长的一口气,用一个“哎——”字来收尾。对于我们这种只关心天气的乡下人,很难去理解他这“哎”的深层内涵。 叔叔退休了,收入不多,住的是鹏程的两室一厅。我读书找工作那会,还寄在他家篱下。那时我们没有独立房子,没有车子。他们是工人家庭,单元套房,早就用上自来水,早就用上冰箱,早就用上煤气灶。这些对于90年代初期的,世界的距离就是村子和义亭镇的距离的我们来说,简直就是“梦一场”。羡慕嫉妒恨! 叔叔家四个人,夫妻两人加两女儿,两室一厅似乎很不够。叔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也就这么一套房子,具体是买卖所得还是单位集资来的,我不知道。只是在后来有记忆的交往中了解到,他都在为买第二套房子努力,努力、努力再努力。攒钱、攒钱再攒钱。包括今天,一如先初。用时尚的话来讲是:不忘初心。用不时尚的话来说:所攒钱的总额赶不上房价上涨率。 他们说着,无意中说到了拆迁,然后说到了南方联。说到此处,叔叔情绪又激动了。他很兴奋地告诉我爸妈。他的好日子快要到了,他说:先拆南方联,再就拆鹏程了。我们那里是肯定要拆到的。他情绪稍激动,兴奋着自己的判断,一切似乎明天就要兑现一样。 我很纳闷,仿佛他就是义乌市规划局的领导一样,对义乌的下一步发展已经规划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了。为了迎合他,也为了鼓励他,爸妈总是说:“老楼,再等等,对的,快了。我们想也是。” 父母常常用自己的想象代替事实,又常常把自己的梦想寄托在他人的规划中。然后在漫长的等待中渐渐*惯安于现状的模式,所谓的主动权总是那么的少。 这样的话似乎每吃一顿饭都能重新“焐热”一遍。叔叔听得激动,慢慢地说,早点拆掉,我算了一下,我那里的钱可以分搞两个小套,一个女儿一套。听到这里我才知道坚持了这么多年,那么迫切地想要买第二套房子的“前因后果”了。 叔叔,这样的叔叔。以前那么讨厌他夸夸其谈,讨厌他爱吹牛,讨厌他总是“高人一等”的样子来我家蹭饭,讨厌他总是“万能钥匙”一般能打开任何八卦;现在看见那双鬓白发,乍然心软,冒失的想哭。当他低下脸,怅然又顾虑地说:一个女孩子长得不好看,又没条件,年纪又大很难嫁时。 晚上,睡不着,在这里打字,我忍不住联想:如果我们家有足够的闲钱买得起新桌子,沙发配茶几;叔叔家有足够的钱买得起新房子,第二套。兴许妈妈就不会跟随他感慨:是的,我们以前那个,就是嫌我们“每喔价彻价”,翻译成普通话“没房嫁车嫁”。 2017.5.9 晚上9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