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坟头 （8）

坐裤

“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讲的。说咱们这儿这个曹姓啊，是同治光绪年间咱们县里数一数二的有钿人家。家里收筏肉腌火腿，又判枣花做南枣，年年买田，后来十里八乡的田地都收罗到了他的门下。有一回啊，有一个讨饭佬来到曹家门口，下人拿了两个馒头一片豆腐干给讨饭的，恰巧被东家曹宝尊看见。曹宝尊说，财贵人家不能介小气，酒肉端出来，任他吃个够，反正到时屙到曹家地里的，也亏不了多少。讨饭佬酒足饭饱，道了声谢谢走了。半晌工夫走出二十多里路，腹急便窜进一块芦穄地里解决了事。出来看到田畈有人在戽田水，一问才知周围的田地全部都是戚塘曹宝尊的家产。可惜啊，发财不发丁。曹宝尊的几个兄弟，迁到外头去的都人丁兴旺，只有他才一个儿子，年纪轻轻便食乌烟，人么食记蚱蜢鬼一式，妻妾成群却没有一个子女。当时我们柳姓太公是一个有名的太医，皇上念他几次急救嫔妃难产有功，便赐他一株八两四钱的千年人参，允他告老还乡。曹宝尊为了能传宗接代，用整座厅堂换得了我们太公的这株参宝。他儿子断断续续地服了一年，好不容易老婆怀上了，可惜只生了个丫头片子。天要曹家绝种啊。”
“就像你爹，工资那么高，只生了你这么一个丫头片子——”坐裤说着抓起莲英的辫梢，一脸坏笑。
“坐裤老巴弟，欺侮人家小姑娘。”尧太公指着坐裤大笑着咳嗽起来。
莲英忙侧过身去，叩动两个小拳头替老人家捶背，“尧太公，听裤子哥说，您老年轻时不仅长得风流倜傥，而且还饱读诗书，诗词歌赋什么都懂……”
“哦？老巴弟背后还会说我老骨头好话？他逢人就说我是臭棋篓子。不过说句实话，不是我晚生了十几年，保准是个秀才举人，运气好的话也能当个主簿教谕什么的。那么你们小两口成亲，尧太公就头戴铜顶帽，身穿八品官服，为你们主持婚礼，多风光，哈哈哈……”尧太公说完又笑着咳嗽起来。
莲英一边捶背，一边朝坐裤递了个眼色。
坐裤站起身来，有模有样地朝尧太公作了一个揖，“尧太公，您老不仅是我象棋的启蒙老师，今后我在吟诗作文方面也要多向您老请教。”
“好说，好说。你妈每年都给我送来芦穄烧，我不能白喝你家的酒，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尧太公手舞足蹈，有些飘飘然了。
坐裤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纸，放在尧太公跟前。“您老看看，这十六个字是什么意思？”
尧太公捡起纸来，放远了眯着眼睛用罅勺官话读了一遍，“王谢堂前，唐朝刘禹锡有诗云，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这王谢嘛，是指六朝时候的两个大家族——王家和谢家。这两个家族都有人在朝里当大官，有钱有势有名望。燕不争泥嘛，春天田里泥很多嘛，就像你们两个，干嘛吵来吵去，应该比翼双飞嘛。三司重谳，这三司，就相当于现在的公安局、检察院和法院。大家一块儿来审。这福寿相依嘛，就是福寿双全，就像尧太公这样福寿双全嘛，哈哈哈……”尧太公淘淘不绝。
“尧太公，你说我和裤子哥天天在一块吵来吵去的，那个王家谢家一起在朝里当官，会不会也争吵啊？”莲英问。
尧太公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肯定会争吵，只是书上没记载，反正尧太公没读到过。不过宋朝那个宰相王安石，倒是和谢安吵过，也是王谢两家争吵嘛！”
“不会吧，尧太公您肯定是记错了，一个六朝，一个宋朝，怎么吵啊，关公战秦琼吗？”坐裤在旁诘问道。
“你小子不知道了吧，不是同个朝代就不能吵？南京报宁寺啊，谢安死后就埋在那儿。山上有个谢公墩，名字由来就是因为谢安的缘故。王安石在罢相之后啊，就隐居在那儿。他一听到谢公墩的名字，气不打从一处来，你们且等一下——”尧太公说着站起身来，走到里屋里去了。过了一小会儿，老人家捧了五本厚厚的线装本《王安石全集》出来。他舔着手指，翻来找去，终于翻到了其中一页:“ 喏，看看，我老头子记性不差哩。”随着他手指的指引，坐裤与莲英目光都聚在了那一页泛黄的纸上。只见上面印着王安石的一首诗:                        谢公墩
我名公字偶然同，我屋公墩在眼中。
公去我来墩属我，不应墩姓尚随公。
尧太公逐字读完，“谢安，字安石，恰好与王安石的名字相同，王安石生性好争，为官时与欧阳修争新法，归隐了还跟谢安争墩，哈哈哈……”
“争墩？不争泥？安石，啊，我明白了！”坐裤一拳砸在桌子上。
（未完待续。原创文字，未经作者同意，不得转载挪用。）

镜中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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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之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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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之狼

镜中花 发表于 2019-7-19 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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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香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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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裤

墨香醉 发表于 2019-7-19 16: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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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裤

刘小珉 发表于 2019-7-19 16: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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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风流枉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