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坟头(28)

坐裤 · 发表于 2019-9-7 21:23:25

“昨晚挖了一个多小时，屁都没有，人却累得半死不活。现在又挖了快一个小时了，除了几段树根，啥也没挖着，人又累得半活不死了。”坐裤站在齐腰深的土坑里，撂下手中的铁锹，“都怪你爸那个破罗盘，连个东南西北都指反，还什么阴阳磨，磨豆腐渣差不多……”
“当时不是你自己嚷的，农历八月十五中秋未时来着，你也不想想未时是大白天，哪来的月亮？”莲英从水边过来，拧着手中的毛巾，替坐裤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庞，“方向指反，时辰也要跟着反过来，这也是你自个说的。一下子说是昨天凌晨一点，一下子又说是今天凌晨一点，都是你自己在鼓捣。”
“看来又没戏了，算我胡乱瞎蒙，好了吧。”坐裤垂头丧气，一屁股坐在坑沿口，“歇一下，攒点力气，等会还要把碑顶那个石香炉搬下来。”
“挖不着就挖不着呗，有个念想总是好的，至少它是咱俩共享的秘密呀。”莲英蹲在坐裤身后，双手搂住他的肩膀安慰道。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唵——”的长叫声，好像是婴儿饥饿时要奶的声音。
“是马崽！”两人同时转头望去，只见马崽正趴在昨晚挖出的那个洞口边，不停地往下看，贴着地面沿着坑口转了两圈，然后立起身子朝他们观望。
“马崽，过来！”莲英招手喊道。马崽欢快地打了几个滚，一跳一跳地来到莲英身边，身子挤进了莲英的怀里，爪子不停地推搡着坐裤的肩头，好像对坐裤充满了浓浓的醋意。
莲英爱抚着它灰白色的肚腩，马崽惬意地哼哼着，突然立起身子，“吱吱”叫了两声，然后翘起油光可鉴的尾巴，在莲英的手掌上来回扫了两扫。
“裤子哥，马崽是在问我们找什么东西呢？”莲英说。
“应该是个什么形状的东西呢？”坐裤搔着头皮，“你就比划一个方方的盒子一样的东西吧。”
“嗯。”莲英弯起两只手掌，在马崽面前比划了两遍。马崽伸出一只爪子，在莲英手掌心画了一个小圆圈。
“它说它听懂了。”莲英兴奋地抱着它扁扁的脑袋，“你真的知道宝贝在哪？”
“吱，吱。”马崽咬着莲英的裤脚扯了扯，转了个身，朝水边匍匐前行，顺势打了两个滚，就来到了水边。只见它跳到水里，身子扭了两扭，马上又爬到戚坟头边水里的第一个石礅上，脸儿朝着水面，尾巴像一条鲶鱼的身子在游动，不停地“吱吱”地叫唤着。
莲英拉着坐裤来到水边。坐裤照着马崽的指引，在皎洁的月光下，脱掉衬衫裤子钻进水里，用手沿着石墩底部四周石壁细细地摸过去。“这儿好像有个凸出的东西，像是一个钮。”说着用手攥住钮儿用力往外拔。
“拔不出啊，怎么办？”坐裤使出吃奶的力气。
“你再摸摸看，还有没有其它的机关？”莲英说道。
“哎，这一面上有个孔，就有我的拳头这般大，”坐裤兴奋地喊的起来，“莲英，你去坑里把铁钎拿来！”
坐裤把铁钎插进孔里，莲英则和衣浸在水里，双手攥住石钮，“一、二、三！”一齐用力，一捅一拽，只见莲英身子往后一仰，整个人翻溺在了水里。
“出来了，出来了！”莲英站直身子，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塘水，全身的湿衣服贴在肉里，水面刚好漫到她的肚脐位置。
没等莲英把话说完，马崽已扑通跳进水里，随着水中卷起几个漩涡，它四脚朝天地浮上来了，怀里抱着一个方方正正的石匣。
莲英伸手接过石匣，“哟，好沉，咱们的马崽还是个大力士哩。”
莲英捧着石匣走在前头，月光下整个身子被湿衣湿裤包裹得沟峰毕露。
“要不，脱下来拧干了再穿上。”坐裤肩扛着铁锹铁钎，伸手拈起莲英屁股蛋上的裤子。马崽见状猛地腾空而起，爪子勾住坐裤的衣袖，一阵呲牙裂嘴，吓得坐裤赶忙缩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爸，你咋这么半夜三更打长途过来，”白翎揉着惺忪的眼，“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闺女，你听我说。我现在在你舅舅家里，白天打长时间的长途，就算亲戚，看到了也不好意思。况且夜里说话方便。我的好闺女，事情办的怎么样了？”白教授在电话那头像只野猫子一般清醒。
“那四只鸽子的的照片，还有几根羽毛和一枚鸽蛋已经托人捎过去了。不过鸽蛋是熟的，生的还暂时拿不到。前天早上我去戚坟头看了，那些鸽子是往正北方向飞走的，不是朝咱们湖北的方向啊。”白翎打着哈欠。
“好，你办的不错。我明天上午，哦，应该是今天上午便可以到鸽花山看个究竟了。”白教授兴致勃勃，“等你回来，我会好好犒劳你的。你妈的那件缂丝旗袍归你了，你二姨三姨讨了多次都没给。”
“真的吗？太好啦！”白翎双脚蹬掉毛巾毯，噌地坐起来，“爸，我还有个重要情况向你汇报。昨晚中秋夜，我在家荣家里赏月。宏农火炮厂那个齐师傅带了坛酒来，叫什么酱疙瘩酒，酒坛子包在你泥巴里的。家驹把你捎来的酒和酱疙瘩酒混在一起了，结果酒液立马变成了天蓝色，有一种特殊的香味，那香味我小时候好像在哪里经常闻到，现在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天蓝色！”白教授像被烫着似的，躺在床靠上的背脊猛地伸直，话筒都差点失手，“齐师傅是哪里人？”
“好像是四川吧。听说是羌族，”白翎听出了父亲的惊讶，“爸，你没事吧？”
“羌族，四川，天蓝色酒，莫非真是獭祭部落的后人？”白教授像是自言自语，“白翎啊，那个齐师傅，你今后要处处提防，他来柳浒的目的没那么简单。千万不可着了他的道，切记切记！最后跟你爸一块念诵:当鬼脸天蛾们再次爬上鸽子花瓣交配时，我们祖先的英魂，又要回来了——”

莲英在卧室里轻手轻脚地换上干衣服。坐裤推门进来，把石匣放在桌上的台灯下。石匣侧面上刻着熟悉的龙女图案，原本墓碑墙龙女图第一团云朵也就是机关孔的地方，现在换成了一朵石钮。
“莲英，我猜我们是歪打正着了，马崽并没有看懂你比划的意思，而是它猜到了我们正在找有龙女图案的东西。”坐裤指着龙女刻图，恍然大悟。
盖子与匣身之间有一条筷子粗细的缝隙，里面填着一层黑乎乎的胶水一样的东西。坐裤拿过一把小螺丝刀，好不容易将这层东西清理干净。
“啊，宝贝，咱们的宝贝，莲英，你按住匣底两侧，”说着两眼放光，双手按住匣盖两侧正想往上揭时，突然眼前一暗，一个身影飘然而至，一只大手牢牢地蒙在了匣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