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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感怀 〇 山风在林间横穿，竹影摇曳 声音中的玄学就此而来？ 你在山中长啸，想要就此与谁告别 或者重新相遇。但苏门山已经不再幽深 孙登在抖音直播一种隐士生活 你也不是阮步兵，如履薄冰的时刻还没到来 趁夜色未至，不妨再长啸一声 然后就下山去吧 夜色无法阻挡城市的灯火通明 临晚而归，仍然是生活 不可多得的一种小确幸，在玄学之前。 一 这是一生中 最后一次回到这里 竹林中的往事 在故人的凋敝中被传唱 你和同行人讲起少年时 与嵇叔夜、阮嗣宗等友人 在林中畅饮，宽袍大袖 酒醉时像鲲鹏扶摇直上青云 那般自由、洒脱，超然物外 只是后来王朝更迭 一曲绝音后，嵇叔夜被杀于市口 阮嗣宗在郁郁寡欢中 随大人先生在宇宙长存 另外几个好友，也大多渐无联系 只有山巨源同在朝中做官 也已经死去多年 这么久了，竹林未曾有多少变化 无非一些新竹长出，老竹枯死 故地重游，一声哀叹后 你转身从林中走出，又回头望了望 确定没有人与你挥手告别 潸然泪下，那时你不过二十来岁 如今已然白发苍苍，而世道依旧 你在其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二 作为朋友中最年长的人 我时常扮演温和的兄长 那时，我们在竹林中喝酒 讨论玄学，宇宙的本质 曾经真切的来到竹林 只是那时的风大 常吹散虚无缥缈的清谈 有一年，我的远房表亲 杀死了大将军曹爽 朝中再也没有势力能够与之相抗衡 我等到那个亲戚家的长辈死去 便从归隐地出去，要了个官做 一直做到了朝中的司徒 ——年少时，我曾梦想的三公 嵇绍已经长大，我推荐他入朝做官 这孩子有所犹豫，但还是去了 我想起他的父亲——竹林中的好友嵇叔夜 很多年前，我也推荐过他做官 他拒绝了，还写下《与山巨源绝交书》 那个犟人呀！竹林已然被包围 清谈和打铁都需要向当权者示好，需要柔软 叔夜死后，嵇绍就托付于我 看着他慢慢长大，我想起了竹林初见 他与嗣宗的才华真让我羡慕 一生能有这样两个朋友，我也很让人羡慕 那时我们徘徊于竹林，饮酒、歌舞、说老庄 他们二人常常喝醉，在林间酣眠 我在一边守着，只不过打了个盹，他们就不在人间 三 因为长相丑陋，在我生活的时代 这是一种悲哀，埋没了我的大好才华 于是我带着妻儿隐居在山中 整天与酒为伴，妻子常常流着泪 劝诫我不要再喝酒了。可是，她怎么知道 我内心的苦楚，颜值等同于才华的世界 只有不停地喝酒，才能抵消巨大的失落 在酒醉后吼出胸中闷气，也不会被人放在心上 还好，有幸结识的几位友人都是妙人 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有趣的时间 只是后来有人被杀，有人郁郁而终 归隐也变得不大现实，我们剩下的人都做了官 我时常在想我能在朝中做官 一定是因为某些结识的朋友，他们才是 这个时代的真名士，因此在乱世早终 哎！继续喝酒，我告诉仆人 我在什么地方喝死，就把我埋在什么地方 一万年后，我和朋友们还会醒来，继续喝酒 四 我爱上了姑母的鲜卑族婢女 为了她，我在给母亲守孝期间 骑着驴追赶回夫家的姑母 此前，姑母答应要将她留下 我们一起骑驴回来，她已经怀有身孕 因此被一些人指责不知礼 我曾跟随叔父在竹林学习老庄 也不太在意这些事情，只是世人 太过愚蠢，总是拿着繁缛的东西来规训自己 却在内心滋养邪恶的想法，暗地里害人 我时常为这个时代感到悲愤 所以纵情于竹林与美酒，喜好音律 还发明了直径琵琶，后来人们叫它阮 有一年，叔父写下《劝进表》后郁郁而终 嵇叔夜临刑于市口，从此世间再无广陵散 我为此喝醉了一个月。从那一年开始 归隐已经不切实际，有人举荐我做官 却不得重要，我得以在音律上继续潜心研究 掌乐事的光禄大夫常与我交谈 我也曾指出他在音律中犯下的错误 没想到，他竟会怨恨在心，将我调离朝廷 我时常在梦中惊醒，想起叔父写下的咏怀诗 在夜半时分拨弄琵琶，他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而世道仍旧浑浊，我只有沉浸于音律 才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毕竟年少时光不复 五 旧时与嵇叔夜一起打铁的炉台 早已经颓圮，铁和铁锤 也在岁月里遗失，剩下一些锈迹 和干瘪的风箱，凄凉地怀念着玄学与清谈 没有什么用啊！权力的铁蹄踏过来时 我们击打的铁是如此脆弱不堪 不是阴谋，他们杀死叔夜的手段非常直白 我闭门沉思许久，终于在某个傍晚 叩响了大将军府邸的门，要了个官做 他惊讶于我的出现，像是一种表演 问了我一些问题，倘若我回答稍有不慎 是不是死亡便会降临？ 所以我答，这个时代需要我 做什么样的人就做什么样的人 很长时间里，我不敢想念嵇叔夜 不敢想念我们聚会的山阳旧居 一个寒冷的黄昏我突然路过那里 一阵竹笛声，将我带进了那片竹林 我以为是朋友们回来了，在里面纵情高歌 但什么也没有，只有山风一阵阵吹过 回到住所后，我不断想起那些林中旧友 于是写下了一篇《思旧赋》，嵇叔夜被杀的 第十个年头，我在惆怅中死去 终于不再恐惧时代悬停在头上的刀斧…… 202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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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5-29 17:2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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