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浦江嵩溪摄影采风已过去几日。虽然因同乐约稿，写了篇游记《澎湃的嵩溪》匆匆交了任务。但心里总是感觉有所欠缺，所写未尽人意，余韵犹存。那刺绣女的身影，詹雪芬姐手里的红包，拍摄农家乐的场景，仍然如嵩溪暗溪里的水涓涓长流，在脑海里川流不息。
我们5人在挂着“嵩溪山房民宿群”，“美丽河湖”的牌子段暗溪里欣赏暗溪的鬼斧神工，享受阵阵夏日里的清凉。暗溪由无数杂乱无章的石头拱砌而成，像幽深的单孔石拱半圆桥洞。洞高一人多高，走在里面，无需弯腰屈身。洞宽窄处4~3米左右，洞壁石头凹凸不平，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蛇身鳞片，在昏黄的灯光下，蜿蜒曲折延伸远方，宛如一条莽蛇潜伏在村庄地下。浅浅的溪水潺潺流过，赤脚走在冰凉的溪水中，淌水蹓跶，话语回音，更显得暗溪的幽深寂静。露天段内溪两侧砌有半米左右宽的石堤，溪水浅深略没脚踝。深处可供洗涤之用。带着暗溪一身的凉爽惬意，重回岸上阳光的热烈，与另一帮群友相遇在晒场边。左侧半人高约4间房大小的晒场上，晒着一堆黄澄澄的玉米棒，摄影师的镜头频频对着玉米拍摄。性格开朗的卡姐，自告奋勇当起模特，肩挑箩筐，移步晒场，做着各种造型走姿。或蹲下与芬姐杨姐作收玉米状，或移步翩跹在晒场，或从高处台阶上飘逸而下，俨然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勤劳农家妇女。整个场景莺歌笑语，趣味横生，让人觉得以为在拍摄电影的场景。
嬉闹过后，正待散去。平时爱好刺绣的卡姐大呼一声:“那里有人在刺绣！”我们顺着她的手指方向，发现暗溪上方的民房里，有位绣女正聚精会神地在刺绣，穿针拉线，飞针漫舞。大家小心翼翼地走进房间，轻声细语，怕惊扰她的刺绣，静静地观看着她飞舞针线的优雅专注。我也开始略览居室。
这是三间粉墙黛瓦的老房子。东侧靠路边一间是工坊，置放着机器，有点拥挤，与里面两间相隔。西侧两间相通，中间是客厅，西间又前后隔开，前房餐厅，后间作厨房。客厅西壁上悬挂一副十字绣镜框，镜框下贴着上下三排奖妆，都是其儿女徐锋辉徐志龙的“三好学生”“优秀班干部”“积极分子”等各种奖状。正墙上是一副八达岭上长城的巨幅十字绣，东墙挂着虾的水墨画。我猜这些十字绣作品应该是她的作品吧！浏览了居室，注意力开始关注起这个绣女了。她端坐在绣架前，乌黑的齐耳短发，容颜朴素平实，右脸颊上有颗美人痣，身穿一件黑色的翻领齐肩的短袖T裇衫，胸前的白色印花字“NO LOK”“53”特别引人入目。在与她的交谈中，对她的敬佩崇仰之情油然而生。
她叫张文霞，从容貌上根本看不出是50岁，嵩溪本村人，业余时间爱好十字绣，剪纸。家里挂着的十字绣作品都是自己刺绣的。现在在绣的作品是“清明上河图”长卷，宽约半米，长约十米左右。《清明上河图》长卷刺绣从2011年开始，预计到她60岁完成。放在绣架上，两头卷着筒状画卷。中间绣好的人物景物已略现雏形，与未绣的图案明暗相间，互相交融。她见我们对十字绣充满好奇和兴趣，就允许我们打开绣好的长卷一略风彩。她仍坐在那里，指点着，讲解着。我和卡姐一人一头，提着沉甸甸的画卷，在客厅缓缓展开。在展开的画卷里，刺绣着各色的人物，牛、骡、驴等牲畜，皆栩栩如生，生动活泼，神态容貌宛如行走在嵩溪村；卷上车马行走，抬轿悠悠，大小船只南来北往、水波荡漾，房屋城楼连绵，街巷纵横交错，各色平桥拱桥犹如嵩溪之上。清明上河原图宽24.8厘米、长528.7厘米，十字绣长卷基本上放大了一倍，更显得气势宏伟，接近现实生活。重现了中国十二世纪北宋都城东京（又称汴京，今河南开封）的城市面貌和当时社会各阶层人民的生活状况。是北宋时期都城东京当年繁荣的见证，也是北宋城市经济情况的写照。随着长卷收拢，众人依依不舍，叹为观止。
在我们把长卷放回绣架上时，张文霞还是坐在凳上不动，谈笑若然。我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疑问，轻声问:“你是不是身体不好？”她笑着答:“是的，下半身不能动。但生活能自理。”说的如此轻描淡写！但我闻之已为其动容，心中如嵩溪春流涌动，热血澎湃。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客人来而不起身招呼，误为有架子；现在才发觉，客厅木沙发长凳边放着的折叠残疾轮椅，为什么在角落里默默无语；现在才注意到客厅里的电动残疾车，在如此的蔑视着我！我已沉浸在她的沧桑故事里。
张文霞是位离异的残疾妇女，二位儿女的单亲妈妈。我无从知晓，她是离婚前本已下肢瘫痪，还是离婚后才瘫痪，也不想问，去揭开一个已愈合的伤疤。她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培育着一儿一女。儿子已大四毕业，准备考研，女儿也高中将毕业，在备考大学。她一边要生活自理，一边还要到镇上工厂上班挣钱养家，更是在空闲时间，一针一线，刺绣画卷，夜已继日，坚持不懈，孜孜不倦。她说，我没有丰富充足的物质给儿女们，但要在余生留下富裕的精神财富给儿女们。只要努力去拼博，再苦再难的困境都可度过。身残志坚，永不懈怠。
她看我们即将回去，自己挣扎着从凳子上站起，手拄着拐杖，拖曳着残腿，艰难地把身体挪到厨柜前，从里面拿出了几张红色的剪纸“福”字，送给我们。她还会剪纸！还给学生们上公益剪纸课。她说，每逢春节前，都会剪好一二百张福字，赠送给亲邻好友和有缘之人，送上新年的祝福。这是一位需要被爱而却在奉献爱的奇女人。
拐过二个墙角，詹雪芬神情凝重，走不动了！她在路边放下背包，拉开拉链，在背包里一阵搜索，找出了一个红包，又翻出了数张百元毛大钞，干脆利落地装进红包，扭头往回走，要去捐点爱心。我也背着相机，陪她而去。当我们再次跨进张文霞的家里，她笑的一脸疑惑，当芬姐塞给她红包时，她激动地推辞着:“不用，不用！谢谢姐的心意！”芬姐温情地握着她的手，把红包放在绣卷上，安慰着她:“这只是姐的一份心意。姐为你的人生经历而同情，为你的坚强而感动，为你的乐观而欣慰。我会祝福你，愿你今后的生活愉快幸福！”张文霞又拿出了一张剪纸“龙”，一张“猴”送给我们作为谢礼，留作纪念。
我曾给雪芬姐拍过好多次照片，很少有满意的照片。但这次嵩溪之行，她的美照还真的特多。连一向严格的卡姐都连声称赞，说我拍摄技术大进。其实，我心里明白，那是芬姐有一颗爱心，绽放在脸上，如一朵美丽的春花，开在头上。无需对焦感光，也充满阳光。我也难忘刺绣女的灿烂阳光的笑容。她不只是刺绣着《清明上河图》的画卷，也是在刺绣她人生的长卷。相信她会把雪芬姐，把所有爱她，关心她，温暖她的爱心人，都绣进她的人生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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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19 14:3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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