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雨音 于 2023-7-26 14:35 编辑
儿时的乡村间，经常会出现头戴黑毡帽的掸灰人。他们除了两颗眼珠是白的外，通身几乎都黑乎乎的。他们一手拿着顶部扎细竹梢的软杆子，一手抡只如麻袋片一样的厚布。他们似乎有天生的特权，不打招呼就可随意进入每户人家，在灶台烘孔边的灰堂上将袋子铺开，用随带的软杆在烟囱内壁轻揉鼓捣上几遍，烟囱灰纷纷掉落在布片上。等烟囱里的灰拨拉得差不多了，就提着兜满烟灰的布片出门，稍掩上门后再走往下一家。他们每一次出现，总会吸引一大群小孩看热闹。 记得那时母亲需要参加生产队劳动，总要我放学回家后煮上晚餐吃的粥，她说得最多的就是小心火灾。返潮的稻秆冒起的浓烟呛得人受不了，而太干的稻秆却不经烧，一点就着，火势一大就容易引燃烟囱壁上的灰。平时经常需要找个称砣或稍大点的石块绑上些稻草从烟囱口往里塞，借助称砣的重量带动稻秆往下坠来疏通烟道。听说，掸灰人将这些烟囱灰拿回去是做电池的。虽然我们也曾经将废电池敲开验证，看到电池内芯里黑乎乎的一层散粒，却无法确认究竟是不是烟囱灰做的。 草木灰其实并不是烟囱灰，而是稻秆与干柴烧后留下的灰烬。烟囱灰黑得油光发亮，稻草灰显得灰白一些，而烧透的木柴灰更白一些。生产队那些年，农户养猪产生的猪屎猪尿，是生产队种田种地的重要肥料，必须由生产队统一处置，谁家也没有所有权与使用权。只有草木灰及人尿鸡屎等，才能由各家自主安排，用于自留地上的蔬菜及瓜果植物。 灶台，是每户人家必须有的也是最重要的家产。一般的灶台灶面有三口锅，一口锅留着炒菜，一口锅用于烧饭，最大那口锅灶台上还会再增高10多公分，或者干脆在锅上再支上个圆桶，方便煮更多的猪食，逢年过节时还可利用这口大锅做豆腐等。煮猪食、烧饭、炒菜离不开稻草与木柴，稻草与木柴燃烧后的灰也随之堆满了灰堂。 草木灰是当时用途最广的农家肥，经常当作钾肥使用。无论是旱地种植的番薯玉米花生，还是水稻蔬菜等，都可以用草木灰做肥料。草木灰的含钾量最高，如看到庄稼叶片黄了，看到水稻叶片开始褪黄了，说明已经缺肥了，就可以用撒草木灰办法让叶片增肥变嫩。为了水塘里浮萍能快速分蘖出更多的小萍与长大，撒一点草木灰就灵。当然，在使用草木灰时还得考虑两方面因素：一是使用时风不能太大，轻飘飘的草木灰无论挑在路上，还是在撒灰的时候，都会被大风吹跑许多，当然也飘得更远；二是不能在下小雨或早晚有露水时撒草木灰，那样草木灰就会粘在叶片上将叶片烧出一个个斑点，严重的甚或影响作物生长。撒草木灰也得有技巧，不然灰撒得一窝一窝的，肯定会被惜肥如金的老农们嘀咕上几句。有一次我在撒草木灰时，因为没有注意风向，结果撒出去的灰都吹向自己，害得脸上、头发里尽是草木灰馈赠的印记…… 改革开放仅仅几十年，现代文明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们的生活模式。电饭锅、煤气灶以及天然气早已替代了传承千年的土灶台，草木灰也真正变成灰烬，很难寻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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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5 21:3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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