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往事(散文)
文/吴荣德
说起垃圾,人们往往都会皱眉,垃圾似乎与现代文明格格不入。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仿佛垃圾的种类也在增多,许多本不应该成为垃圾的也理所当然地变成了垃圾。当今社会,由于物质生活的改善,居安思危的概念日益淡薄,每天的生活垃圾都已量产化了。 如今的垃圾分门别类,垃圾的产能花样在不断地翻新,垃圾处理成为了一个世界性难题。
在我的印象里,小时候在农村,人们对垃圾似乎产生不了厌恶感。每天清晨各自都会把自家的门前屋后打扫一遍,几乎每家都有一个垃圾坑(央沟),把屋内的和屋外的垃圾倒入坑内。如果自家垃圾坑内的垃圾被人偷偷地取走了,主人家会跟你不依不饶。垃圾坑积满垃圾后,有的人家会把垃圾直接挑到地里当肥料。精明的人家,把垃圾扒出来晒干,再到野外削几担草泥,中间放一小捆干柴,然后把垃圾和草泥堆成一堆,点燃干柴后烧成一小堆焦泥灰,这焦泥灰用作小麦、玉米等农作物的基肥。
现在最让人头疼的厨余垃圾,以前用的是自然消化方式。可以说没有倒掉的剩菜,既使有也和洗碗水一起喂猪的。像鱼刺残渣是专留给猫的美食,还有一些肉骨头,桌子下面的狗狗早已望眼欲穿。至于扔剩饭根本没有这个可能,儿时的片断记忆深深地烙在我的心底。有位堂侄,论辈份他叫我小叔叔,论年龄他可是我的大哥哥,小时侯是我最崇拜的人物。在北京当兵还是个团级干部,每次回老家总会带给我们亲邻每家几个苹果和几个桔子,那时没有苹果去皮的吃法,桔子皮放在烟囱背风干后碾碎,过年时撒进麻糖中香味独特又能止咳。苹果和桔子,那时候称得上稀罕物。
我堂侄在家族中算是最有出息的人了,对我这个小不拉叽,他笑着说,年龄小也是叔叔啊!回来那几天,总是起的比别人早,不仅把自家门前的道路扫的干干净净,还两头延伸数十米全给扫了每天如此。有一次他母亲生病回家探望,生产队正值双抢农忙,见母亲并无大碍,你说他傻不傻,竟然每天顶着烈日到生产队参加义务劳动。我父亲总说这孩子品行好,注定有“出身"(出息),那时的我听后似懂非懂。还有一件事,让我从少不更事琢磨到长大结婚生子才算弄明白,他家吃完饭后,他会把掉在饭桌上和锅盖上的饭粒捡起来塞进嘴里。显然这种行动是从骨子里诠释出尊重劳动果实的本能,难怪我的父母也总拿这件事作为教育我们的标杆。
以前的垃圾基本上都是作为肥料处理的,那时化肥紧缺,记得有一种叫“氨水”的化学肥料诞生后,也是限量供应的。氨水作为基肥可直接洒进田里,如果当追肥用,5斤氨水要兑一担水加以稀释,否则会伤苗。最初的氨水都是衢州化工厂生产的,那时候我们村的干部算是头脑先进的。邻村有个人在衢州化工厂工作有点职务,于是村里拉关系找门路,若想计划外买氨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最后商定,由我们村派人负责清洗衢化专运氨水的铁罐车,厂里不付报酬,清洗下来的废水归我们村。
清洗闷罐车说起来简单,劳动强度也并不算很大,但是一旦进入铁罐车厢那股呛人的氨水气味没有几个人能受得了。那时没有口罩,既使有也无济于事,冬天稍好些,夏天的话简直就是生死考验。村里有个年轻小伙,长得惇厚粗犷,自告奋勇揽下了这活,工分照旧,村里还会补贴一点吃饭钱,他说,干活吗在哪干不是干?
年轻人身强力壮,用毛巾箍住嘴鼻,起初下到铁罐里面不到十分钟就得爬上来舒口气。在炎热的夏天,除那股呛鼻的氨水气,人进去就像待在蒸笼里一样燥热难耐,脑袋被薰的晕乎乎感觉口干舌燥。原本这项工作厂里是没有的,是我们村硬拉来作为免费的肥料来源。一节铁罐车大约冲洗多少水是有讲究的,冲的过多肥效值过于淡化,还增加运费那就不合算了。每天洗下来的废水都会装进黑色橡胶氨水袋里,积满一袋村里就会派拖拉机把它运回来。
在衢化工作的那个邻村人,是我妻子的小外公(外公的弟弟),他看见这位小老乡如此耐劳肯干十分赞赏,在生活方面也给予一些照顾。心想这样的工作年轻人肯定干不下去的,身体上的累可以克服,闷罐里的煎熬常人是很难坚持的。刚开始是出于老乡关系对这小伙子产生好感,时间久了小伙子身上那股坚持不懈的韧劲着实震惊了他。于是,他作出了一个谁也预想不到的决定,这年轻人和他的二女儿年龄相仿,这样能吃苦耐劳的男人并不多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以后的日子肯定错不了。在他的撮合下,两年后,他和年轻人的老乡关系转变成了翁婿关系。 每个人的行为,都有其特定的当时社会特征,所谓的价值观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人的价值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