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老家

成老师 · 发表于 2023-10-20 13:43:22

记忆中的老家

随着城市化运动的快速推进，我的老家一一上周村即将移为平地，曾经朝夕相处、为我遮风挡雨的家将成为记忆。儿时美好的回忆再也无法在现实的场景中复原，只能用记忆去寻找记忆。面对即将消失的老家，好似一时失去了归宿，心中油然而生无尽的留恋和不舍。

我的老家既不靠山，也不临水，谈不上美丽乡村。但在我的记忆中，老家曲径通幽、炊烟袅袅，充满人间烟火味，自有一番别样的情，别样的景。那是生我养我的故土，承载着伴我成长的乡音亲情，还有两小无猜、同享快乐的儿时玩伴，更有融入乡土、烙进脑海的美好回忆。

我的老家是一个建在三个相连小山坡上的村庄，是远近闻名高低不平的村落，当地有个说法：“高高低低，后余（1）上周”。村中间是一个小山坡，也是村庄的制高点，叫“坟头背顶”。上面有一小块平地，早先是附近村民傍晚闲聊的好去处。偶尔也有杂耍艺人来卖艺，在文娱活动极度匮乏年代，这是孩童最开心的事情。当催人的锣鼓声响起，大家都早早地搬着板凳去抢位看“变戏法”。村庄的西侧是另一个小山坡，叫“西居”，山坡上住着十来户人家。“西居”的顶上是个晒谷场，站在那里可以隔空对望“坟头背顶”，也可西向远眺后周村。村庄的南侧是全村地势最低的地方，也是相对平坦的地方，中间曾经有个戏台，是村里演戏、放电影的地方。我们“后头家”的人把那个地方叫“前头家”（2），那里有一幢“十八间”连体建筑，是上周村保存相对完好的古建筑群。

我家祖上传下的老房子在“长弄”里。所谓的“长弄”，是一条分级上行的斜坡，低的一头通向“门口塘”，高的一头通往村里的祠堂，两侧住着十多户人家。每当回到破旧的老屋，触景生情，总能想起儿时清贫而快乐的生活场景。父辈们忙完农活，回家端上饭碗，或坐在门槛上，或坐在弄堂里的石条上，大家一边吃着饭，一边聊着家长里短，还时不时的分享着碗中的好菜。一家炖上鸡鸭，整条长弄都能闻到香味。木结构的祖屋透着古朴和温馨，一间三十来平米的房子往往住着祖孙三代人。望着祖屋，努力追寻着长辈们的记忆。爷爷的形象已非常模糊，只记得他身体不好，整天躺在躺椅上，老叫我给他捶背。但奶奶依然鲜活的留在我的记忆中，她是一个传统的小脚女人。她眉清目秀，有一双深邃的眼睛，小小的嘴巴，微微上翘的下巴，日常生活中头发一丝不苟，一身蓝色对襟上衣、黑色捻档裤干净整洁。她一生勤劳，不仅养育了6个子女，还照看过7、8个孙子孙女。她背上背着小孩，手上拎着水桶，迈着三寸金链到门口塘取水的情景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我深深地怀念着她。

老家不仅意味着人生的开始，更是我们走向外面广阔舞台的始发地。故乡永远是每一个在外闯荡的游子梦牵魂萦的地方，因为故乡有父母养育的恩情，有人生中最珍贵、最快乐的童年。虽然我的童年很贫苦，困难时期甚至连白米饭都吃不上，印象中有些年天天都要吃掺杂着地瓜丝的稀饭（说是稀饭，实际上米粒很少）。但我们苦着，也快乐着！我们的少年没有繁重的学业，更没有如今快节奏生活的竞争压力，放学后可以无忧无虑地满田野奔跑。我的中学是在隔壁村上的，每天要步行三里路，一般早上天刚亮，听到广播唱响了《东方红》歌曲，就要自己起床洗漱，自已动手做饭，然后背上书包与村中同伴一起步行去上学。放学后大家一路相互追逐着回到家，丢下书包，背上竹篓，又相约一起疯到田野里，一边割着草、砍着柴，一边找点吃的，如树上漏剩的大枣，耦塘里莲蓬，或一把火点了挂在树上的大豆，在灰烬中找豆吃，吃得满嘴黑黑的。记忆中的童趣还有很多，如晚上满村的跑着捉迷藏，在晒谷场上草籽（3）堆里翻跟斗，在炎热的夏天捉知了、摸螺丝，与邻村的小孩打石头仗，在养鱼塘里偷抓鱼，还有结伴走上十多里路去看露天电影······

想着过往，忆着童趣，回味无穷。看着老家，望着故乡，牵挂满满。世间万事万物生生灭灭，这是人类发展不可逾越的自然法则。故乡终将在时代的进步中走向消亡，但故乡生我养我的恩情将永生不忘，故乡给予的儿时快乐将伴我一生。故乡即将消失，但愿故乡的美好记忆永存！

注：

（1）后余是相邻的村庄。

（2）“前头家”“后头家”是土话，意思为前半村、后半村。

（3）草籽，学名紫云英，也叫红花草，是一种开粉红色小花的植物，一般撒播在田里，即可当猪食，也可翻入田里沤肥。

（作者张锦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