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鸦柿

红海蜃楼

老鸦柿，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在老陈家。那是一个杨梅成熟的季节，杨梅正红，老鸦柿树绿意葱茏。老陈家的房前屋后摆满了一盆盆树苗，我好奇地向他求教：“这是什么树？”老陈答：“老鸦柿树。”我嘴里应着，心里却还是一知半解，藏着一个疑问：这树跟乌鸦有什么关系？

 

前几天，我去义乌城西街道流里塘村参观。秋风乍寒，气温一下子从夏天跌进冬天，桂花迟迟未开，老鸦柿的果子却红了！红得温暖，红得绚烂，红得让人游兴盎然。

 

流里塘是个美丽富饶的新农村，花园式的村貌，高楼林立，绿树环道，碧水泱泱。村里的水塘正如其名，五步一小池，十步一大塘。旧村改造后能留下这么多水塘，实属不易，可见村干部有独特的眼光和非凡的境界。留得住水，才聚得住财。不过，能让流里塘遐迩闻名的不是塘，而是独具特色的盆景！

 

流里塘的楼书记介绍，这里是盆景产业村，有玄松居、水墨山居等十一家具有一定规模的盆景基地，平时还有特色的盆景集市。去年11月5日至11日举办了“浙江省盆景展”，今年11月8日至13日，村里还要举办“全国首届老鸦柿盆景展”。

 

走进每一个盆景园居，我没有被雄壮大气的“大坂松”所倾倒，没有被婀娜多姿的榆树所迷恋，也没有被红叶胜似火的枫树所羁绊，而是被那挂满红柿的老鸦柿留住了脚步，流连忘返。它是红红火火的秋天里最美的主角！

 

远看老鸦柿，繁茂的绿叶丛中，一颗颗柿子如星星点缀在夜空。它不像尖尖粉荷探出碧叶那般娇羞，不像柚子挂在枝头那般深沉，也不像桃子那样水灵娇艳，而是自带一种天然活泼的顽皮。老鸦柿树造型各异，各领风骚：有的树干粗壮，色泽乌黑，独具傲骨，舒展的树冠如蘑菇伞；有的盘根错节，枝条婀娜蹁跹，如嫦娥奔月，长袖挥舞，吊坠的玑珠灵动生姿；有的纤纤长腿缠绕玉立，细腰弱不禁风，片片玉叶如云鬓飞丝，点点朱红似金钗飞珠，恍若貂蝉穿越时空，惊起贵妃梦中留影。千奇百态的造型，不一而足，令人佩服园艺师的巧夺天工、妙手神韵与精湛的艺术造诣。

 

老鸦柿子小巧玲珑，大小如小小的西红柿。果形也各异：圆形的像樱桃、杨梅，色泽鲜艳圆润。有一种雅名“梦之雫”的，柿子挂在枝上，宛如梦幻中的水滴；不过对来自农村的人来说，粗看还以为那是朝天辣椒——有青色的，有半青半红的，有鲜红的，看得人口舌生津，似有辣意。还有一种锥形的，像童年时玩的陀螺，也像山上的择子。其他还有椭圆形、葫芦形、多角形等等。果色以红、紫、橙、黄为主，也有紫红、橙红、麻黑、麻红等。

 

老鸦柿最高的境界，是叶落归根、枝头点红、恣意妖娆之时。满树唯见橙红的柿子璀璨夺目，胜似云霞。颗颗柿子宛如喜庆的红灯笼挂在枝头，又像一盆盆聚宝盆，金珠元宝挂满树梢。另有一盆景别有创意：单枝蜿蜒盘旋而上，小树冠枝头挂着数颗橙红的柿子，犹如盘龙戏珠。

 

如此优美的老鸦柿，为什么会取个与“老鸦”有关的俗名？这个疑团从老陈家一直带到了流里塘。走进玄松居，看到吴园长正在辛勤修剪盆景，我不由脱口问出这个疑问。楼书记指着老鸦柿为我解开谜团：老鸦柿，在义乌也称“丁香柿”，因其树干乌黑似老鸦，另一个原因是乌鸦也喜欢啄食它的果实，故名“老鸦柿”。

 

老鸦柿盆景不仅融赏花、观果、览景于一体，还有药用价值。据楼书记讲，它的药用价值是中医院的医书中查证的:其根或枝，味善，性平，归肝经，功能主治为清湿热、利肝胆、活血化瘀，适用于急性黄疸型肝炎、肝硬化、跌打损伤等。老鸦柿果味酸涩，可润肠通便、补充营养。楼书记自豪地说：“义乌中医院还在流里塘创建了‘中医药文化园’。”

 

我徜徉在老鸦柿盆景的世界，踟蹰在巧夺天工的盆景前，思绪在红柿子间跳跃。老鸦柿从绿果时的青涩少年，到绿转橙红的青春浪漫，再到朱果映红霞的夕阳红，它把最美的一生沉淀绽放在枝头。这不禁让我想到七旬的老陈、流里塘的楼书记、玄松居的老吴——他们心中都有一棵美丽的老鸦柿树，在岁月的枝头挂满丰盈的朱果。

 

我又开始奇思妙想起来:若把“老鸦柿”改成“老雅柿”(喻老雅士)，不更妙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