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有难忘的童年,清晰而令人难忘,深刻而不能磨灭。随着光阴的流逝,岁月的叠加,将使人更加怀念留恋,愈让人默默不忘,铭刻在心。思绪的浪潮在不经意的飘逸中拨动了心弦,幕幕情景,勾起了我难以忘怀的童年回想。
那是一九六九年的夏季,七岁的我,到了该上学的年龄。那时的农村学校,简陋而朴素,在村祠堂的一角,摆上课桌小凳子,空旷透亮,无遮无拦,就是所谓的学堂。当我走进学校,觉得很好玩,也挺有新鲜感,因为有更多的同龄人,可以一起玩耍,游戏作伴。半个多月后,班里来了个插班女孩,听说是老师亲戚什么的,寄宿在我家隔壁的叔叔家里。这叔叔是外姓,不是我们村本家,她也可能是隔壁叔叔家外甥女吧,与我同岁。脑后扎起两根翘翘的小辫子,清秀的脸庞,灵动的眼睛,很漂亮。高矮同我差不多,老师安排和我同桌,当时我很不乐意,反感排斥,心有怨恨。小男孩喜欢和小男孩同桌,可以吵闹,小女孩喜欢和小女孩同坐,任意聊天,或许是老师故意安排吧,不知道。
同桌第一天,我就将课桌的中间划了条线,算是“楚河汉界”,假如侵犯我的领空地界,将怒目圆睁,毫不犹豫地反击。相互之间,板着脸仇人般,更无言语。女同桌叫项英英,她也很英汉豪杰“寸土不让”。如若我无意之中越位了,她就用手臂肘子顶我,还用吊起的小凤眼狠狠地瞪我几眼,以示警戒。爆发冲突的“战争”硝烟,总有那么一两回打响弥漫。
她人漂亮,声音也甜美,后来,她越界我妥协,没那么顶真,横眉以对了。我犯错,她也随便,气氛缓和了。小小的心灵就知道“礼尚往来”,可见人友善的本性是天生的。到后来,我俩都主动搭讪。再到后来,觉得和她玩耍比其他男孩儿还有劲头,因她善解人意,总是笑意盈盈,还有许多好玩的点子。
这段时间大概有十几天,我们俩就完全容纳了对方,很和谐。我每天早早到学堂,希望她也早点来的那种感觉,小小屁孩儿,有点那么朦朦胧胧,懵懂之感,算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吗?好像也不是。就是那种凑在一起玩,非常开心,很自然融洽的感觉,洋溢着淡淡的温馨。
童年的眼底是一片湛蓝的天空,清澈透明。往后,我们一同上学到祠堂,路上看流云飞雨,日出朝晖,一同游戏。还期盼着长出一双翅膀,像小鸟一样飞上蓝天,任意翱翔。晚上,我们跟随大人门前一起坐,听讲故事,看星星,看月亮。
我家有养着两只母兔子,她舅舅家有只羊。放学后,我们相约,一起到乡间田野去割草,挎着竹篮,前后相佐,高兴而去。遇到草嫩丰盛地方故意让她割,我自己到别的地方寻找,默默谦让,有种偎依之感。劳动课时,她带畚箕,我拿扁担,一起抬。体育课,她跳绳,我拉绳,一同跳。她舅舅家和我家隔壁,经常窜门,一会儿不见,就像少了点什么似的,惦记着她在干嘛。她还会给舅妈家的锅灶间烧饭,那时,她教会了我怎么烧饭,怎么添柴秸,放多少水,怎么烧饭不会糊,掌握火候等等。
有一天,上学的路上,有个小伙伴,说项英英是我的老婆,我顿时火冒三丈,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将他掀翻于地,压在胯下。他胆怯的哭了起来,我才饶恕了他。那时,不知道老婆的真正含义,反正就是无比愤慨,容忍不了。其实,现在想想,觊觎未来,何尝不希望呢,哈哈。
半个学期过后,英英回到了自己村子里的学校读书去了,我突然失掉了一个很好的玩伴,心底落寞惆帐,无言以表。有时故意到她舅舅家转悠,期望再次看到她,看看她那玲珑可爱的身影,听听她悦耳甜蜜的声音,最终失望无果。当然,这心思大人们是不知道的,我也不敢说不敢问。再过一年,我也转到邻村大一点乡校读了,村中祠堂里,一年读书的时光,成了我永久的记忆。现在,村祠堂也早已坍塌毁灭,村规民划成其它建筑,再也看不到以前的老房子的影子。
往后,就再也没看见过项英英了,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哪个村子的女孩。记得大一点的时候,特意到隔壁她舅家窜窜门,难为情地望着叔叔,几次欲言又止想问问她情况,话到嘴边,始终没有说出口。再过几年后,隔壁叔叔家的祖屋,卖给了我家的堂伯,据说全家移居到遥远的乌鲁木齐去了,从此,隔断了所有与她有关联的音讯。
许多年过去了,和她共同玩耍的欢乐时光,相悦情景,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时隐时现,无法泯灭。
直至一九八二年,二十岁年轻小伙子的我,看了当时红遍全国《少林寺》的电影,影片中女主角牧羊女丁岚,惊奇地发觉,丁岚活脱脱就是长大了的项英英,肯定就像她,就是她!眉清目秀,亮亮眼眸,清丽雅致,妩媚灿烂。再次激发了我的遐想,就是为了看丁岚,心目中的“项英英”,《少林寺》连看了好几遍,追寻着项英英的影子,沉醉过去,痴迷幻想。
年少气盛,血气方刚。心中的意念,一定要再次见到项英英,这种驱使有时很疯狂,执念会在我脑海里猛烈徘徊,突发奇想。那时,我正在复读班复读,在挤考大学的独木桥,随之暗暗发狠,心想只要我成功“鲤鱼跳龙门”,成为“天子之骄”了,才有资格受到她的青睐,才不会被鄙视,以后想方设法再去寻找她时,不至于无身份而尴尬。那时,或许她会惊讶着我的到来,重温孩儿时的旧梦,重牵孩儿时牵过的小手,或许我们以后会…
一切都在臆念的想像中,可当我考上大学,毕业工作时,已经二十四、五岁了,料想项英英早已嫁夫生子,甘为人妻,才彻底打消了这个念想。致志不忘,总想知道点关于她消息的心思,始终笼罩在心头,无法排遣,最终毫无音讯,无缘无份。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如今过去了五十多载,我也早早生活在城里,爸妈也已过世,难得回家只是看看属于我的老屋而已。回不去的童年,忘不了的曾经,小时候的那种记忆一直铭刻在心。每次回到老屋门前,仿佛又看见有一个扎着小辫子的小姑娘轻盈跳跃着,银铃般的童音在空中清脆回荡,一眨眼,又无影无踪。
看透世界纷繁,阅尽人间风霜。她也应该是做奶奶外婆的辈分了,你还好吗?你在哪里?!你还记得,七岁时的玩伴吗?也许你根本不记得有这么回事,毫无印象,不记得儿时的欢乐趣事,依稀曾经的“两小无猜”。但我的脑海一直都在萦绕缠绵,深深恋眷,从未掠去过。说不了什么爱情缱绻,情深意绵,那毕竟只是六、七岁孩童儿时的依恋。
流年若水,光阴似梦,匆匆的流光飞逝,有太多的沧桑无痕,可你依然是我心目中那份童真的眷恋和不老的芬芳。
现在,虽然你我都已迟暮晚年,银丝白发,老态龙钟。但你在我的记忆深处,永远镌刻着那抹不去的一幕幕:那个梳着两只翘翘乌黑小辫子,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白皙肌肤,弯弯的眉毛,亮亮的眼睛,透明清澈,凹嵌着两个酒窝的小圆脸,脸庞绽放的像花朵;一个体态丰润修长,说话轻声细语柔美悦耳的小女孩,一直定格在那一刻,那一幕,永不改变,直到青山绿尽、沧海桑田,直到颐养归宿、生命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