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寺前净居寺采风,因工作原因未能与众文友同行,实感遗憾。下班后静卧床上,翻看群里采风照片,见采风活动精彩纷呈。净居寺风景秀丽,庙宇金壁辉煌,厅院优雅清静,飞檐探空,金瓦鱼鳞,大小殿堂云重叠幛。红心姐姐拍的美照,众人喜形于色,热情高涨,实感羡慕。惋惜自己失去一次文学采风盛会。聚会拍的一张合影里,发现寺前村书记朱为民,甚感眼熟,很像一位三十几年前的故人。后经打听核实,却是寺前学校的旧同事。心中惊喜不已。往事如潮,汹涌而至,卧床如舟,载我重回那青葱岁月的历史长河。
1990年的夏天,我到寺前学校去当代课老师。高考失利,人生进入灰暗时期,心情沮丧,又不能沉沦在过去。唯有工作,才能稀释悲伤,重拾新生活。怀着忐忑之心,进入陌生的教育领域,完成了一次从学生向老师的角色转变。当我骑着自行车,载着行李,沿着坑洼不平的乡间机耕路来到偏远的小山村寺前,满目所见,皆为灰暗色的。傍晚时分的小山村,一切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晚霞之中。山色空蒙,如一副淡墨的国画。村庄的老房子,灰暗的墙体,青灰的砖瓦,像一位鬓白沧桑的老人,端坐在山前。村前路边一口大水塘,青灰暗黑的石头垒在水塘边,犬牙交错,鳞次栉比,经常有钓鳝者能钓出黄褐色的黄鳝。水泥预制板的埠头伸进塘中,有村妇在浣洗,挥舞的木槌,催赶着晚归的鸭鹅,它们还在嬉戏游弋。村庄的外围,是为数不多的红砖楼房。
寺前学校在村庄的东北前方。小学部和办公室,老师的寝室都在旧祠堂内。食堂在西边的老房子里,一个大土灶台,正方形的蒸笼像八仙桌般大。一到饭点,馨香的米饭香弥漫在整个校园。小学部前面是大操场,对面就是初中部,一排“工”字形单层教室,白墙黛瓦。我就安排在初中部任教初三数学。当时校长是金美庚,寺前本村人,个子特矮小,穿着简朴,整天满面笑容,热情大方,和蔼中透着威严。总务是挺着大肚子胖墩墩的朱红地老师,也就是朱为民的父亲。还有高个子朱堂中,严肃的小学女老师朱美娟(名字可能有出入)老师,老远就能听到她声嘶力竭的训策声。学校大多是寺前本村的老师,当年新进了我和胡龙海及两位年轻女老师,作代课教师。胡春燕是教英语,就住我隔壁,俩人有时可隔空对话。乘晚风轻拂,我吹一曲口琴,荡漾着青春的萌动。她一头乌黑秀发,经常扎着马尾,走路轻盈雀跃,马尾随之飘曳摆舞,舞尽青春少女的纯真活泼。
教学条件的艰苦,可从刻印试卷可见一斑。那时,学校里普遍用油墨印刷机。一张蜡纸,一块磨砂钢板,一支钢针笔。把蜡纸铺在钢板上,用钢针一个字一个字刻写在蜡纸上,把图画在蜡纸。开始学时,没写几行已手酸,手指僵硬。刻写好试卷,把蜡纸固定在油墨印刷机,用毛刷均匀抹上油墨,然后用左手把蜡纸压在白纸上,右手把滚筒一推,一张试卷就算印完成。当老师的各种酸甜苦辣滋味,伴着油墨香的飘散,弥漫在生活的各个角落。
有一种味道,就来自后山的山山水水。学生放学后,吃过晚饭,有空闲时就可以出去散步游玩。是最悠哉乐哉的时光。游玩净居寺,是最佳的选择。几个年青人,绕至村后上山路,一路寻觅山村风景。草地上小狗的打闹,山坡上鸡群的追逐,山塘里鸭鹅的嬉戏,水面上鱼跃波涌。都演奏着悠闲恬静的乡村乐曲。那时上山的山路,是沙石硬路,绕过山塘,一个斜坡转弯就到净居寺。那时还没有现在宏伟壮观的山门。往右侧山脚山路一直到大殿。也没有现在的正山门步行道,还是一片零乱的山田旱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重建的天王殿,大雄宝殿在环形山坳间金碧辉煌,独领风骚。殿前圣池碧水映翠,山影重叠,能装尘世一切恩怨情仇,涤心净魂。新增一排西厢房,门厅。亭坊别致,翘首云天,平添一派宁静安逸。最后面山脚在挖山平地,为增建寺殿在做准备。每次净居寺回来,顿觉心静神定,没有了人生落泊的凄凉,消失了教学的枯燥乏味,接受了生活的清贫苦涩。
寺前的一年生活,在人生之中微不足道,却留下深深的印记。那里的人,那里的事,只有在脑海里寻找相片。就像净居寺,历经几千年沧桑风雨,建了毁了,毁了又重建,佛心始终永在,越建越宏伟庞大,香火越烧越旺盛,信徒越走越广远。寺前学校也经历了变迁,平房拆后建成教学楼,最后都整合到后宅中小学,完成了历史大转变。学生走出山村,走进城镇,走向全国各地,世界各个领域。唯有那份眷念,在山坳禅钟声回荡,随袅袅香烟飘曳在记忆里,永不泯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