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第一家（散文）

沧海一粟A · 发表于 2024-3-27 08:42:09

江南第一家（散文）

文／吴荣德

春分时节，草长莺飞，万物复苏，走出家门到难得的暖阳中去怀抱春色，让连日来晴雨不定的压抑情绪，在柔美的春景下放飞心情不失为一件乐事。应好友洪琪潢邀约，去领略一番赫赫有名的浦江“江南第一家”名门旺族的孝义文化风采。浦江有山水秀美的仙华山，还有万年“上山”的农耕古文明，至于江南第一家，光听这很不一般的名头，就勾起了我想一探究竟的欲望。

说起江南第一家，我还停留在儿时记忆中一则有关它的民间传说故事里。相传明洪武皇微服私访江南时，有这么一户人家的门额上挂着一块“天下第一家”的牌匾。洪武皇听说后这还了得，谁竟然有这么大的口气，把我皇家置于何地？他来到这家门前，见有几个孩童在门前空地上玩耍。耐住性子指着天下第一家的牌子问一个大一点的孩童，你知道这牌子上写的是啥意思吗？孩童摇摇头说去问我父亲吧！孩童领客人走进大门内，洪武见到男孩父亲又问起同样的问题，这位年轻的父亲只是笑了笑，很有礼貌地说您还是去问我父亲吧！年轻男人领着客人走过第二重门，洪武见到一位蓄着黑胡须的中年男子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中年男子点了点头说这个么您还得去问我父亲。

洪武强忍怒气，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心想今天非得把这牌子砸了不可。跟着这位父亲进了第三道门，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人，他观察到这位客人气度不凡目光中带着威严。知道来意后，老人彬彬有礼地说道，看来今天老朽如果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客官是不肯罢休的，不过，请客官稍安勿躁，要回答这个问题老朽还不够资格，还请您去问我父亲吧！洪武随老者跨过第四重门来到后堂，只见一位鹤发童颜目光如炬的老翁端坐在堂上，看见洪武进来捋了下长长的白胡子起身相迎。不等洪武皇开口老人家倒先说话了，客官请上座，客官以为还要老翁再解释吗？洪武一时语塞但心有不甘，老人家又发话了，不是本门有意冒犯龙颜。老人家把洪武引到早已准备好的纸墨书案前说了声，请！于是乔装的洪武就把天下两字改成了江南，也算挽回了面子。

江南第一家座落在浦江县郑宅镇，也叫郑义门又叫孝义门。那天早上七点多洪老师就开车把我接了去，在车上第一次认识了他的夫人。闲聊中了解到，原来洪夫人的娘家就是郑义门的，这样洪老师也算是江南第一家的夫婿了，在爱屋及乌的作用下，内心对洪夫人的出身产生出一种敬仰。来到郑宅，江南第一家标志性的九座高大的牌坊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牌坊间的相距布局错落有致。每一座牌坊上的题字都在向人们诉说着江南第一家郑氏家族的人文故事，站在第一道牌坊下面仰望着朱元璋在洪武十八年七月御赐郑氏家族的匾额，思绪涌起波动。我想授於“江南第一家”绝不是老朱皇帝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郑氏家族的治家理念给了他某种借鉴和启迪，任何事物相得益彰才叫完美，从此郑氏的孝义门也掀开了新的篇章。

郑氏的祖先真会挑地方，郑宅是一块风水宝地，西北边连绵的山体形成一道葱茏的天然屏障，祖宅的四周都是平坦的沃野，在那农耕时代占尽了天时地利。一条常年潺潺清流的麟溪是郑宅人的生命之源，郑家子孙傍溪而居，麟溪上的十桥九闸闪耀着郑宅人的智慧，把麟溪水在生活和灌溉方面发挥到极致。看着眼前具有江南特色的小桥、流水、人家，我在寻觅着“孝义门”的真谛所在，三朝旌表、九世同居（其实是十五世同居）才是江南第一家称谓的具体含义之精华。

走进郑氏宗祠，祠堂的规模比较庞大，没有修旧如新的金碧辉煌，保持着原汁原味的质朴。墙体有几处斑剝，宗祠内的多棵六七百年树龄的古柏表皮脱落，树干坚硬得成了活化石。有几棵不同角度的倾斜，用三四米长的青条石支撑，条石与树干的连接处，条石已深深地长进了树身里，柏树的沧桑体现出郑氏宗祠厚重的时代感。每年的农历二月初八郑氏家族都会在这里举行祭祀同居始祖活动，远在韩国的郑氏分支后裔也会赶来祭拜，这一天是郑义门郑氏子孙引以为傲的日子。

江南第一家的称呼，并不局限于五代同堂，它的精髓在于三朝旌表十五世同居的孝义。公元1120年郑义门同居始祖冲素公出生后，算是奠定了郑氏孝义文化的基础，与弟冲应公携手绘制了一幅家族和睦同居的蓝图。或许当时只是受传统文化家和万事兴的影响，亦或是为了兄恭弟悌的手足情义，我想郑家同居始祖冲素公也始料未及，同居生活会延续到公元1480年。三百多年经历了几次改朝换代，其间肯定也经受了很多酸甜苦辣，延续三百多年合居不分家，还能保持久盛不衰，这就是古今中外个体家族史上的一个奇迹，可以说是空前绝后。

在宗祠的大堂前面左方，悬挂着一口一米多高的古铜钟。清晨，轮值人员撞响古钟21下，钟声洪亮三里开外也能听到。居住在麟溪两岸的郑氏子孙们听到钟声后，不管男女老少必须按时起床洗漱。钟声撞击8下，到宗祠大堂聚集，按男左女右分列大堂两边。钟声撞击9下，集体背诵郑氏家训，让每个人牢记做人的准则，这是每天必修之课。在大堂前面右方和大钟相对应的地方，一人多高的鼓架上安放着一个大鼓，旁边有一间议事房。这里是宗祠用来解决家族内部矛盾纠纷的地方，矛盾双方父辈能处理的小纠纷一般都在各自的居住处解决。遇到一些关系到整个家族利益，或者有人触犯族规等就放在这里调解，鼓声也因主事的长辈等级来区分。

积存三百多年的庞大家族人口结构，管理是一门大学问。江南第一家采用家长负责制，下设典事、监视、主记、主母等15个管理岗位，为防营私任期二年、一年、半年不等，可谓严谨。经济方面，整个家族一个核算单位，穿衣每年春秋统一发放两次，所有生产价值归家族掌管，零花钱统一额定发放。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次郑义门之行让我感受颇多，人们往往认为家里人还分什么彼此？小家庭可以大家族是行不通的。为了打破“亲情”的困扰，郑义门制订了多达160多条的家规族训，让子孙们时刻保持自律，不愧为江南第一家，把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的定理运用得如此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