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萧支队八大队
第40章 反奸细
楼洪民
11月5日一大早,八大队情报总站站长杨民经,收到打入敌人内部的城区地下党转出的一份绝密情报:“刘文扬,张正芝二人已被日军义乌大队长石亘少佐,特别行动队队长刘见方等人用黄金收买。他们暗订盟约,届时里应外合,配合鬼子围剿八大队。目前,众多奸细已在西乡腹地开展频繁活动,望明查。”
党政军民紧急联席会议上,吴山民听得无比冒火,他对刘文扬勾结日寇,派出多路便衣,刺探八大队情报,并拟定一个暗杀大批八大队领导干部,开明士绅黑名单的罪恶行径,感到怒不可遏:“这个卑鄙无耻的家伙,我们对他已做到仁至义尽了。”
吴山民神色庄重地说:“必须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陈雨笠口气也特别严肃地对着江一帆,杨夷群,杨民经等人说:“特殊时期,根据地各乡村农抗会,自卫队,妇救会,儿童团,盘查所有外来人员,不管是装扮成小商小贩,还是行医,采药,或走亲路客过,一旦说不清自已身份,地址的人,马上扣押移交反敌侦查处,由季鸿运,斯继寿二人审查审定,执行枪决。”
长长的航慈溪,在塘丘村村口,拐了个弯,分支出另一条山溪支流,叫溪华溪。
一米多宽的依溪旁堤乡道,平坦而弯曲,随地势向上延伸。
路上走着一个大约四十多岁年纪的中年男人小商贩,他头戴一顶破旧布帽,穿着一身褪了色的破旧浅黑色盘扣土布衣服,脚穿一双土布鞋,肩上挑着一副货郎担。
在身后五六十米开外,跟着一名二十来岁瘸腿青年人,右手柱着根一米二长的打狗棍。他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土布衣,右手膊上挎着一只黑旧的讨饭篮子,晃动着身子,一高一低地拐柱木棍,迈动着脚儿,望前缓步地行走着。
路过西楼村,中年小商贩沿着古老溪堤继续北上。
货郎担汉子来到村东南小山弯溪沿的一棵大樟树旁停下,他用左袖衣擦了擦脸上渗出的汗水,双眼贼溜溜地朝南边田间麦田里除草松土的一位老农望了望,操着一口义乌东乡口音,和蔼地打腔道:“同年伯,歇下啰。”
正干得起劲的五十多岁老农,停手闻声望去,见是个货郎担,便放下活计,双手扶着锄头柄,接腔地笑道:“这几天天老晴,管下麦苗。”
老农忽而想起前几天儿子结亲,家里宰割了几只鸡鸭,便发问:“客人,鸡鸭毛收吗?”
“哦哦,收,你家里有吗?”货郎担连忙高兴地反问。
“有,有咯。”老农说完,把锄头用力地下锄在地里,斜放着。走下垄畦沟,来到田塍上,拾起一件旧衣服,披在身上,快步来到樟树下:“客人,现在就先去我家收一下鸡毛。”
“好。”,货郎担汉子当即拾起货担,跟在老农后面,轻声地问:“你们这个村庄叫啥村名?”
“崇义乡溪华村。”老农平视着头,走在前面不经意地说。
“哦,我头一趟来这里。”继而又问:“村子大吗?”
“不大,二百来个烟灶。”老农不以为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鸡毛鸭毛应该有些,财主人家时常杀鸡鸭。”
“喔喔,那太好了。”货郎担眼见村子快到,便摇起了货郎鼓:“嗒咚,嗒咚…”,刺耳的响声,传得老远。
货郎鼓,义乌许多地方又叫波浪鼓,个锣鼓。起源于古代战国时期,它作为一种民间乐器和玩具。南宋时,江南开始流行,到了清代初,义乌东乡一带人开始从事鸡毛换糖,换点旧货铺里的小针线,发夹,梳子,剪刀,铜锁等小物品,流传至今。
中年汉子左肩膀挑着货郎担,右手提着一只小碗粗的二面羊皮小鼓,两侧抛闪着两枚弹珠,鼓下有根小柄。他转动鼓木柄,弹珠发出悦闻的击打声:“嗒咚…”
来到村口,迎面被二名穿着盘扣黑衣服的持枪青年人拦下:“干啥的?”
中年货郎担心里一怔,连忙镇静地堆着笑:“鸡毛换糖的,做点小买卖。”
“路条有吗?”一名长个子持枪人厉声地问。
“啥,路条?”货郎担一脸懵逼:“啥东西,我从东乡过来,路过前洪,东河,夏演,上溪,一路上还从没人问过这新鲜玩艺。”
“别废话。”
“路条,就是证明。我们这里要的,否则,不准进村。”另一名中个子持枪青年解释说。
“嗳,嘿嘿,同年弟,这个客人,是我叫来收鸡毛的,要不,先放他到我家收了货,再让他走,乍样?老农哈笑地打圆场道。
“不行。″二位持枪人齐声道。
“哦哦,那就这样吧,你在村边等一下,我回家拿鸡鸭毛过来。”老农对着货郎担汉子说。
“喔喔,好。”货郎担汉子挑着担子,回头离开站岗二三十米路远的溪边石桥头旁停下,一根扁担横放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扁担上,向着村里面暸望。
这时,落在后面的瘸子,提着讨饭篮,嘴里啃着一个蕃芋,一拐一拐地柱着小木棍,走到了货郎担身边。
货郎担汉子好心地告诉他:“前面持枪站岗管得严,没路条进不去。”
“喔,晓得嘞。”瘸子犹豫了一下,继而瘸着脚,一高一低地柱着根打狗棍,提着乞讨饭篮继续往前走着。
两名持枪青年见这个穿着寒酸,衣服破烂不堪,腰间捆着一条粗布条,蓬头垢面的讨饭人,面相丑陋,也就心生怜悯,没有阻拦,让他进村乞讨。
货郎担汉子坐地抽了几袋黄土烟,不久,便见回家拿鸡鸭毛的老农,手提一只筐箕而来,后面还跟着一群老嫲和几名中青年妇女。
“客人,以前都是挑到村里面换的,你乍个不进去呐?”一名六十五六岁老嫲,嘟嘴不满地叽叽喳喳道:“让我们走这么多路。”
货郎担汉子神情里闪动着一副难堪相,然而,又显得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你们村里特别吔,站岗的说要路条。”
穿养浅蓝衣服的老嫲,抿嘴一笑:“我们村里住着吴山民和八大队呢。”
身旁着青色花格衣服的青年妇女,连忙打叉道:“吴山民,八大队早就搬走了。”
另一个中年妇女右手拍了拍多嘴的老嫲后背,蓝衣老嫲马上改口:“呃呦,吴山民八大队搬到浦江去了。”
这时,余逊斋从寺口陈小学校回来,路过村口石桥边,看见这么多女人拿着鸡鸭毛跟货郎担汉子换针钱,梨膏糖什么的,喜喜哈哈满开心的样子,也情不由衷地停下脚步,倾身伸颈前望:“哟,咋这么热闹的。”余逊斋低沉浑厚有磁性的说话声音,让几名中年妇女抬头嘻嘻道:“来,买点梨膏糖,生姜糖吃。”
有一个妇女随手就送给他一颗,余逊斋连忙推手拒绝:“不要,药味太重了。”
余逊斋驻足看了几分钟,发现货郎担汉子用一种十分机敏的眼光瞥视着他几眼,发现他内心有些促局不安地拿错东西给人。
余逊斋辩着双手,默不作声地离开了人群。他办学从政几十年,阅人无数,看汉子那付面相眼神,就知道此人非等闲之辈。
他迈开双腿,直接往杨民经突击中队部走去。
交易完的妇女们,嬉笑着往回村走。
中年汉子正了正头上的破布帽,弯下腰挑着担子就要走回程。没走多远,他的眉头眼睛不自然地抽搐跳动了几下,一种隐约的不祥之兆袭上心头,他急忙向四周环视了几眼。不好,大路南北不远处,已有多名身穿一色黑衣服的持枪青年人,飞快地抢前要来拦自已。
中年汉子心里慌张起来,想歇下担子,但出于某种心态,又毫不由衷地迈动着双腿,呼吸了几口大气,镇静自若地挑着货郎担准备往南硬闯。
“站住。”前面二名持枪人,“哗啦哗啦”地拉着枪栓,端着长枪,拦住了他的去路。
汉子浑身一颤抖,连忙装出一副惊吓的样子喊道:“唉,哎,同年弟,吓我一大跳,又有啥事呦?”
“别装葱,跟我们走一趟。”
货郎担汉子乜斜着黑白眼,神情显得有些沮丧,声音变得低沉沙哑:“哦,哦,我走。”
货郎担汉子被前后四名持枪青年人夹带着,他心里十分后悔,当初何不果断地掏出手枪,拼杀一番,干掉这四个家伙,再往山林里逃跑呢,而此时,这一切都晚了。
来到溪华村西一幢三间两插的天井里,汉子发现右厢房内,那个瘸腿的要饭青年人,鼻青脸肿地被绳索五花大绑着,他顿失脸色。
汉子放下货郎担,即被二名青年人用枪堵住他的腰背,让他老实站着。
这时,从右廂房里走出一名清瘦的三十多岁中个子,声音严厉地说:“把他押到左厢房里仔细搜身检查。
二名青年人立即对汉子进行全身搜摸了一遍,没发现什么。
“箩筐里检查一遍。”杨民经毫不放松地说。
天井里的二名青年队员把货郎担箩筐上的二只玻璃木柜箱子移开,倒出一筐鸡毛,没发现异物。再倒另一筐鸭毛时,发现一只黑布包,摊开一看,是一把26式转轮手枪。
“马上扣了。”杨民经对着左厢房的队员高声道。
从瘸腿乞丐身上搜出一把橹子式手枪前,曾经历过一番激烈地搏斗。这小子胆大包天,柱着打狗棍,一路直往八大队核心区闯,路过忠孝厅堂前时,即被杨民经带领的数名突击队队员前后包围。
吴弋江,沈长生去抓乞丐时,乞丐原形毕露,操起那根讨饭棍,“啪拍”打了吴弋江,沈长生二人身上几棍。疼得粗心大意,轻敌吃亏的吴弋江,火冒三丈:“妈的,我还不信擒不住你这个讨饭佬。”
他快捷地跑到隔壁一户人家,拿出一把锄头,朝一块石板,猛地敲断锄头脚跟,抡起锄头柄,“霍霍…”闪得空气振响,立马与乞丐青年人对打起来。
正是十八岁青春旺盛年龄的吴弋江,师从斯品山武艺,熟练拳法,散打棍法,以手腕为轴心,前后自如运用腕力和臂力,对着乞丐木棍,以快制快,以刚制柔。
乞丐显然也练习过武术,也不吃素,只见他脚步稳健,身法快速而凌厉,棍势翻飞,矫健有力,防守,出击,棍棒相交,发出“啪啪…”撞击声,引起远处围观人群‘伸颈吐唇。
吴弋江改变棍法,纵跳闪跃,木棍伸缩时长时短,棍法如猿猴翻山般迅疾,找个乞丐破绽,犹如闪电瞬间击打乞丐右腿,复击项背,乞丐踉跄跄步乱身不稳,吴弋江趁势划出一道弧线,如长龙猛扑,横扫其双腿,乞丐哀嚎倒地。
沈长生,吴瑾,金德田快速扑上,将其擒拿捆绑,押解路上,乞丐青年嘴硬,破口大骂,吴瑾被他一棍打得阵阵长疼,惹不住性子,对着他的污脸臭嘴一阵狂打,被杨民经拖过。吴弋江,金德田要搜身,解开腰带,从内衣里搜出一支日式橹子式手枪,众人倒吸了口凉气,好险的人物。
陈雨笠听取杨民经汇报后,果断地对江一帆,杨夷群,杨民经说:“立即出动自卫队,封锁通往崇义,下宅两乡内围及核心区所有道路。从严盘查夏演,上溪,吴店外围村庄,道路,客栈,及旅店内所有可疑分子,一旦发现嫌疑人员,立即扭送反敌侦查处。”
“啪拍,”几个响亮的耳光,打得特别行动队队长刘见方眼冒金星。
梅机关特务头子川岛赳夫一听说刘文扬全军被八大队围歼,人被枪杀。气得他暴跳如雷,大发雷霆。白白损失了送给刘文扬的六两黄金,两挺机枪和一门小炮。更要命的是,特别行动队派出的17名奸细,意外地都被八大队抓获后立即处决。整整一个特别行动队只剩下7名人员,无地自容。在冬季大扫荡时,还被人釜底抽薪,偷袭炸毁消灭了义亭,官塘车站二个小队守军,损失惨重。他被66联队长中川纪士郎骂得狗血喷头。
赤岸莹石矿炸药库偷袭案,已被吴念三搜索队暗中查明,是国民党傅以僧部所为。
郑家坞车站军需品被焚烧爆炸一案,也被特工科山田佐西查明,系国民党军统浙江特别行动组所偷袭。
唯独特别行动队刺探义西情报一无所获,还“赔了夫了又折兵”。令他这个梅机关威信扫地。
“来人。”门外四名宪兵持枪跑进,站列在川岛赳夫面前。
川岛赳夫越想越气,心胸涌火:“把刘见方拉出去毙了。”
刘见方慌得六神无主,一时不知所措,待他被四名宪兵架起拖到门口时,才猛然省悟,撕心裂肺地大声喊道:“太君,饶命啊…。
川岛赳夫不为所动,瞪着一双冒火的红眼,咬牙切齿地嘶哑道:“毙了。”
不一会儿,几声清脆的枪声传进屋里,吴念三等人脸色苍白,双腿发抖。
“吴念三。”川岛灿夫高叫一声,吴念三惶恐不安地跪到地上,那副肥胖的猪头,就象鸡琢米一般,不停地上下点头,哀声喊叫:“太君,饶命,太君,饶命…”
川岛赳夫见吴念三那副熊样,不由得哭笑不得,他缓步走到吴念三面前,阴险狡黠地一笑:“吴的,你的,高升地有。”
吓得失魂的吴念三矍然一惊,半天回不过神来。
站在一旁的山田佐西,面色冷峻地笑道:“太君说你高升地有。”
“啊,不,不。”吴念三还以为是讽刺,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又要拿他开刀,他硬跪地不起。
“行动队,搜索队,合并成侦查队,你的当队长地有。”川岛赳夫站在吴念三面前,态度变得温柔和善。
“啊”,吴念三一骨碌从地上爬起,破涕为笑:“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副队长由行动队的杨釆权担任。
川岛赳夫朝屋外挥了下手,只见一名身姿矫健的二十七八岁年轻人,举止大方地来到吴念三面前,随即一个转身,朝川岛赳夫,山田佐西等几名日军科长鞠躬致意。
而后,杨采权神情凝重而冷峻地与吴念三握手说:“请吴队长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