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镇老韵 （五）

沉沙

老镇老韵  （五）

        李邦林

              十三   渡口
　　史上的几次改道，江还是这条老江，一江清水淙淙逶迤向西，只是江面上多了几座现代大桥，少了过往的舟帆和弓背负重前行的纤夫。曾经的渡口也被疯长的芦苇和芒蒿淹没了，义乌江边的最后一个艄公已住进怡乐养老院追忆着他的水上人家，南江的鸳鸯群秀出了安谧中的恩爱，草丛里守候多时的镜头曝光了它们的隐私。这里是松溪渡遗址，四百多年前清道光年间翰林庶常、武英殿协修王芳一一本土大官人为它撰写过《松溪义渡記》，八岭古道也就有了陈年里的风韵风情风貌风味。
　　“站在相思的渡口，眼泪止不住的流……”义乌江佛堂江段有过许多渡口，万历《义乌县志》记载洋滩渡是义乌境内最早渡口之一。不同年代在不同地方先后有过何店、舟墟、吴溪、杨宅、葛仙、钟村、湖演、梅林、江南街、新店、马渚等渡口，那年还在福星殿江边有过一个汽车渡口。佛堂老镇在清乾隆廿五年（1760）始建了万善浮桥，这之前和之后，漫长的江岸线上人们过江都是通过摆渡的。
　　渡口方便了赶集的村民，送走了赶考的学子，迎送着赶脚的民夫，它成全私奔的男女，应付山寨的强人，急救暴疾的病人，强渡应急的公差……前方江河路远，山高水长，行人筚路蓝缕，各自保重。
　　在昼夜的守候里，一只渡船，一支竹篙，一个艄公，时而繁忙时而冷寂的渡口，都在四时的轮换中演绎讲述着发生过的故事。摆渡老头是经过村里精心挑选的，除了有对一江清水的感情，还要有对渡口常挂心头的责任。老头无儿无女，船尾有只小风炉炒菜烧饭，摆渡的女人有时会给他送上几只鸡蛋，或一把刚出园的嫩菜。江流处他筑了一道鱼湾栅栏，每天都有新鲜石斑小鱼丰富小桌碟盘，弯身舀一勺江水煮茶，对面在喊有人吗？过渡啰——，竹篙朝岸边一点，船儿划过水面向对岸移去。他只负责这几丈宽的江面，前路如何，每人都靠自己走自己的路了。撑船老人会在夏天夜幕渐浓时把自己全身脱得一丝不挂，跳进大江让江水酣畅淋漓地泡个痛快，一身轻松洒脱地躺在船头，在江边寻短见被他救起的那个女人有时也会过来陪他说说话，月色下有了呢喃的低语。
　　当今老镇只有在老人的嘴里还时常冒出渡口的零碎以及它的轶事，那些影像里曾经的真实也已消弥于渐行渐远荒山野岭之中。在野史的相传里，人们还是津津乐道地说起那段兵荒马乱年月，老人看见远处那面膏药旗在山谷间忽隐忽现，一队矮子鬼向村子走来，他忍痛用竹篙铁砧头将船底捅个大洞，渡船斜倾于大江的浅滩上……

          　十四  大成中学
　　我们在金职院的校史馆里找到了大成中学最早的模样，找到了老镇当年最高学府在道院山的落户。
　　兵荒马乱之时，金师避乱迁至武义宣平，民国三十五年（1946）1月16日，金华师范学校自宣平迁义乌县佛堂镇，有学生三四百人，暂借用稠南小学校舍和商会街西部当店房内。次年，校长冯品兰，系赤岸镇乔亭村人，筹集大米6000市担，在道院山建成有新教室12个，宿舍37间。金师附小设于友龙公祠、鼎五公祠和汝戬公祠。
　　民国三十八年（1949）下半年，金华师范学校迁回金华。原“义乌私立中正战时初中学生补习学校”从义亭畈田朱村迁入，私立东南初级中学从赤岸迁入，两校合并后入原金华师范学校校舍，为纪念明代义乌抗倭英雄陈大成，激励师生们坚守家国理想的精神，将校名改为“私立大成初级中学”。起先设初中班，后来初中高中混有，现在是市内主要几座高级中学之一，浙江省重点中学。陈大成的青铜雕塑正气凛然地屹立于大成中学校园之内。
　　六年，我们小学期间捞过铁沙、敲过矿石、赶过麻雀、拾过桃核，班里勤工俭学还养了一头猪，没有精料，吃我们为它打的猪草。小学毕业证书到手，班里一半多人就回家种田去了，我们改换走在大成中学两边都是白杨树的那条土路上，校门前的小溪上是座木桥，溪水流向吴溪，汇入义乌江。
　　坡地上那两排一层低屋是教室，中间是空旷的活动场所，靠西面有一口小池塘。学校周边是生产队的糖梗地、玉米地和菜地。门前的小木桥是我们进出校门的必经之地，教室后面那一片地里种着桃树，春天花开得很艳，桃子熟了我们趁着夜色去偷摘过几次，味道不是很好。操场是200米的跑道，操场后方筑有一口小水库，其实只是一口小水塘，曾经是老镇上死囚犯行刑的地方。道院山西北边的莲社，是个十分冷清的地方，这里住着几户教职员工，古时是佛教的社会团体，一度被日军所占。
　　道院山历代就是老镇的一处重要文化地标，古代名人留下了《伏魔道院记》《野航斋记》《道院记》精美诗文，茂林修竹，如今是老镇人晨练休闲养生健康主题的道院山公园，幽静秀美。
　　大成中学大门前“大成中学”四个大字为苏步青先生所题，进门居中那棵古樟，几度葱郁，几度颓落，如今枝叶繁茂荫翳与巨石上镌刻的“务实求成”校训，一直陪伴着学子们的成长，教学大楼楼顶那几个高悬醒目的“浙江省重点中学”的霓虹灯标识，也一直亮在老镇的夜空里。

       　　 十五  天亮了
　　盐店脚在老镇上街与中街的交接处，解放前是商业活动最为活跃的地段，各行各业，三教九流，甚为集中。这里原是土产公司的一个旧盐店，正中有四间破旧平房，西侧是四间破平房盐库，其余大部分是空基，1954年总投资四千元，除政府补助，其余由个体工商主投资，佛堂泥木社承建，建成了新华剧院。新华剧院的后门当年是商会街当店，历史风云的变幻和时代的更迭，在这里发生了一場血光之战。
　　烽火三月，狼烟四起，史上老镇经历过几场战火的血洗。清同治元年（1862），据说长毛到过佛堂，是梯王练业坤、戴王黄呈忠一支。长毛一把火将佛堂八面厅烧了，史书上没有记载，在“新屋里”至今还保留着两个精美门楼，说是烧毁后八面厅残存的前后两个门楼，还有两个大大的残缺青石柱础，静静地躺在新屋里24号“职思其居”古屋前的空地上。民国三十年（1941）4月17日（农历三月廿一日）上午，佛堂市日，一架日机轰炸佛堂，在人群密集的老市基投下一枚开花弹，炸死民众120多人，另有多人受伤。民国31年（1942）5月21日义乌沦陷，义南一带塔山、浮桥头，廿八都五指山筑有日军碉堡炮台。1945年抗战胜利后，老镇在短暂的欢欣鼓舞后，在激流险滩里又涌动着另一场较量。
　　1949年4月7日，佛堂地下党策动并完成了对驻守在佛堂镇的义乌第三自卫队三中队的起义，入编金萧支队第八大队。其时军统交警中队的残部据守在商会街当店的房子里，伪县长郑惠卿从上溪增调自卫一中队补防佛堂。4月18日，八大队与起义部属决定当晚攻打佛堂驻敌。子夜时分内线打开大门，先锋队冲入营房，一声“别动”，睡梦里的敌人在黑森森的枪口下成了俘虏。
　　楼下的动静惊吓了楼上的敌军，楼梯口很快架起了一挺机枪，封锁了上楼的通道。我方向楼上喊话，敌人借凭有利地形顽抗。为避免不必要的牺牲，减少伤亡，决定采用火攻。用两听煤油泼向柴堆，火势直往楼上窜。火光里击毙了中队长，全歼残部，缴获所有武器。
　　夜晚的枪声惊醒了人们的睡梦，早起的佛堂人见证了古镇终于在于无声处划破了黎明前的黑暗。他们经历了太多的兵荒马乱，太渴望安居乐业了，他们说那天夜里来了许多天兵天将，放了一把天火，把妖孽们都赶跑收走了。
　　同年5月8日，义乌解放。

成老师

欣赏李老师老镇老韵佳作！

成老师

满满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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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师的作品是一部珍贵的老镇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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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芙蓉

欣赏佳作，超赞

成老师

下午好

心想事成2000

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