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风裹着细雪掠过港口,林夏蜷缩在灯塔值班室的窗边,望着海面翻涌的浪花。老式收音机里播放着天气预报,说今晚将有二十年不遇的风暴。她摩挲着胸前的银色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里,穿白大褂的少年笑得清朗。
三年前的春天,也是在这座灯塔,她遇见了程川。彼时她刚从美院毕业,带着画具来到这座偏僻的海岛写生。程川是海洋研究所的研究员,每天清晨都会来灯塔观测候鸟迁徙。某个薄雾未散的清晨,林夏支起画架时,正撞见程川仰头记录燕鸥的身影。阳光穿过他的睫毛,在镜片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你的画里少了风的声音。"程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指着画布上静止的海浪。他从背包掏出一台老旧的录音机,按下播放键,呼啸的海风混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轰鸣倾泻而出。林夏这才发现,原来风有千万种形态。
此后的每个晨昏,灯塔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程川会带她辨认不同候鸟的迁徙路线,用专业术语讲解潮汐规律;林夏则教他用色彩捕捉光影变化。某个夏夜,程川忽然从口袋掏出那枚银色怀表,表盘上停着的时间,恰好是他们初遇的时刻。
"候鸟每年都会准时归来,"他将怀表轻轻挂在她颈间,"我也会。"
然而那个秋天,程川接到紧急任务,要随科考船追踪异常迁徙的燕鸥群。临走前,他在灯塔的砖墙刻下简笔画的候鸟,说等归来时,要和她一起看最美的日出。可那艘船再也没能返航,搜救队只带回那台录满风声的录音机。
窗外的风暴骤然加剧,玻璃窗被吹得嗡嗡作响。林夏握紧怀表起身检查灯塔设备,突然瞥见海面上有个晃动的光点。借着探照灯的光束,她看见礁石上蜷缩着人影,是个浑身湿透的年轻男人,怀里死死护着个防水箱。
"我的...观测数据..."男人在昏迷前呢喃。林夏将他安置在值班室,发现防水箱里是一沓候鸟迁徙记录,最新一页写着:"发现罕见环志燕鸥,疑似来自三年前失踪科考船..."
当男人在晨光中苏醒,林夏发现他脖颈处有道月牙形疤痕,和程川当年被燕鸥抓伤的位置分毫不差。窗外,成群的燕鸥正掠过泛着金光的海面,男人望着鸟群,眼中泛起她熟悉的光亮。
"我记得这里的风,"他抚摸着墙上褪色的候鸟简笔画,"还有某个固执的画家,说要教会风如何在画布上跳舞。"
海浪声中,怀表突然发出清脆的走动声,停滞三年的指针开始缓缓转动。林夏看着男人眼里的星辰,终于明白,有些重逢,是候鸟穿越万里的执着,是灯塔永不熄灭的守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