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玻璃窗上时,林小满正蹲在储藏室翻找母亲留下的旧物。纸箱底层露出一截灰蓝色的毛线,她指尖触到的瞬间,记忆突然顺着纹路爬上来。
那是高二的冬天,她总在早读时咳嗽。母亲连夜拆了自己结婚时的羊毛衫,掺了新的晴纶线织成厚毛衣。毛线不够,袖口接了两圈米白色的边,像两只笨拙的小云朵。
"小满快看,"母亲举着毛衣在灯下转了转,线头在她鬓角晃悠,"这样既挡风,洗了也不变形。"
她那时正为数学考砸的试卷闹别扭,瞥了眼那扎眼的米白边,嘟囔着"同学会笑",摔门进了房间。夜里翻来覆去,听见客厅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母亲有支气管炎,一到冬天就犯。
后来那件毛衣被塞进了衣柜深处。直到大学报到那天,母亲红着眼圈往她行李箱塞暖水袋,她才发现箱底躺着叠得整整齐齐的灰蓝色毛衣。米白袖口磨得泛了白,针脚处还别着块小布条,绣着歪歪扭扭的"满"字。
储藏室的光线昏黄,林小满把脸埋进毛衣里。羊毛混着晴纶的粗糙触感蹭着脸颊,恍惚间又闻到母亲身上的薄荷膏味。那年冬天格外冷,她其实偷偷穿了好几次,只是没说过,那米白边在阳光下,像落了两捧温柔的雪。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短信提醒明天去取母亲的复查报告。林小满深吸一口气,将毛衣仔细折好放进帆布包。风还在窗外呼啸,但这次,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脉慢慢暖起来,像多年前那个深夜,母亲悄悄为她掖好的被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