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普济桥
张永锦
五月的阳光把普济桥的石板晒得发烫,桥栏上斑驳的"普济桥"三个字在热风里微微发颤。航慈溪的溪水缓缓地流淌在绿色的河道里,溪水两侧是刚种下的水稻,和部分没收割的小麦,还有几垄蔬菜。
金萧支队八大队大队长王平夷蹲在桥头那棵老樟树下,这是一个魁梧的人,国字脸上一双剑眉,眉宇间透露着坚强与果断,此刻他左手扶着樟树,指节捏着粗糙的树皮——方才儿童团的伢子气喘吁吁跑来,说四十多个鬼子正扛着机枪从上楼宅那边过来,枪托上还挂着抢来的鸡鸭,背着抢来的粮食,赶着抢来的猪羊。
"五九纪念会还在岩口开着。"他往吴店方向瞥了眼,特务中队的战士正猫着腰钻进路边的灌木丛,背上大刀把手上的红绸带在绿叶间若隐若现。三分队的人已经摸到桥南那片高地上,野草齐腰深,刚好能遮住黝黑的枪口。义西区队则在毛塘楼警戒义亭方向的敌人增援部队。
午后的蝉鸣突然断了。
先头的鬼子踏上桥面时,马靴敲在石板上的声音格外刺耳。一队由四十来名鬼子组成的队伍,在那个骑白马的指挥官的指挥下迈步走上桥头,指挥官扯着缰绳回头张望,两名重机枪手把枪管扛在肩膀上,两挺轻机枪分别被两名鬼子扛着。这时候目光坚定的王平夷的枪响了。
"打!"
特务中队的火力像泼出去的水,瞬间浇在桥面上。白马受惊人立而起,骑在上面的鬼子像个破布娃娃摔进溪里,被特务中队的机枪手刘国印打成了筛子,重机枪手刚要调转枪口,就被三分队的冷枪掀了天灵盖。桥面上的鬼子像被砍倒的高粱,哗啦啦倒了一片。
鬼子呜哩哇啦嘶吼着往水田麦田里钻。水田里的鬼子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交叉火力扫倒在浑浊的泥水里,鲜血把溪水染成淡红。这些鬼子的军事素质显然不是盖的,钻入麦田的鬼子迅速搞出了防御工事,两挺轻机枪迅速喷出来赭红的火苗。
通讯员吴琳洪想看看敌情,刚把头伸出战壕,立马被麦田里的日本鬼子一枪击中头部,翻身倒下,登时没了呼吸。训练有素的敌人不容小觑啊。
战斗进入胶着状态,八大队的武器装备显然不如鬼子充裕,长时间对抗下去,情况于我不利,三分队的分队长童坤组织队员从侧翼冲锋,付分队长金德秀率先带人发起冲锋。
金德秀带着三分队的人从麦浪里冲出来时,麦田里的鬼子猛然开火,子弹击中了金德秀的胸膛和大腿,金德秀倒地,仍往前爬去,又被一颗子弹穿透心脏,终于倒下。
"副分队长!"队员小陈抱住他的身子,金德秀的手还死死攥着枪杆,指缝里渗出血珠,滴在刚抽穗的麦地草茎里。
太阳偏西时,麦田里的枪声还在断断续续响。鬼子躲在麦秆后面放冷枪,王平夷看着队员们一个个倒下,牙齿咬得腮帮子发酸——子弹快打光了,有人已经捡起鬼子的步枪继续射击。
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呐喊声,是杨文平带着自卫队来了,锄头扁担在阳光下闪着光。更远处的土路上,李一群带着二大队的人正跑步赶来,红旗在风里猎猎作响。
鬼子军事素质过硬,此时他们躲在麦田里,并不惊慌,天已经擦黑,他们分方向抵抗,不停地放冷枪,八大队的战士们无法靠近,无法全歼这伙鬼子,王平夷仔细思考后,为了减少人员伤亡,决定主动退出战斗,看着战士们有序撤出战场,王平夷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桥栏上的"普济桥"三个字,已经被血浸成了暗红色。
王平夷派人检点了战果,我部牺牲6人,日本鬼子死了二十多个,缴获了战马一匹,重机枪一挺,三八大盖若干。部队消失在夜幕里。
活着的鬼子逃回义亭据点,抱头痛哭,吓个半死,再也不敢到吴店等地抢劫了。在他们眼里,黑色的夜幕里充满了金萧支队的勇士们,随时准备要他们的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