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

成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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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鸣暮秋

《遇见》

（60）

   今天打电话给小徐，说徐叔，能否帮我安排一个人进公司。小徐问是谁，值得你给我打电话。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但我不想让我爸知道。小徐问多大年纪。我说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小徐笑了，我听得出来，他笑得有点暧昧。

   我说徐叔你别乱想，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小徐说我没乱想呀，只是有点好奇而已。我问好奇什么？小徐说我是在想，是谁有这样的魅力让我们的大小姐为他鞍前马后地张罗工作的事。想来应该是位先生吧？我说是男的，你就别乱猜了。行不行你说句话。小徐说没问题，不过，你得告诉我他有什么特长，是什么院校毕业的。还有，年近三十，应该也有丰富的社会经验了。简单地说说他的履历，这样我就知道如何安排了。如果我安排他做普通操作工想来你肯定不会答应，也没必要来找我。是吧？要是想谋个什么职位，我总得对他有所了解呀，要不，你爸那我也不好交代。 我想想小徐说的也是。可他蓝友富——小学毕业？还有，特长是厨艺？这还真难住了我。我对小徐说学历与特长到时你会知道的。要不，你就让他当个保安主管或者事务长得了。小徐听了我的话又笑了，说小燕，你真行，你的朋友更行。保安主管和事务长根本就是两回事，你都能凑到一块。这样说吧，你说的那二位置我都无能为力，哪怕陈总自己来安排都不见得顺利。这样和你说吧，保安工作我们现在是委托保安公司全权负责的，包括你爸都没办法安排主管之类的，而我们公司也没什么“事务长”的职位。现在我们公司的全部七个食堂都已承包给个人，公司只负责监管与督查。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当然，就凭你叫我一声徐叔，要我帮着安排一个人进公司，这个忙我无论如何都得帮。要不这样吧，你让他来找我，先让我与他见个面，聊上几句，这样，我就知道该把他放在什么岗位上了。其实你也知道。私企并不是能随意就可以安排人的，它也有自己的一套规章制度。不过你小燕的忙我一定帮。如果他真是个对公司有用的人才，而你又不想让你爸知道，想来中层以下我还做的了主。 我说那就先谢谢徐叔叔了。

   挂断电话，我在想，我应该先去与蓝友富通个气才对呀。我凭什么擅自安排他的去处？我这样做其实是很不尊重他的。

   当我下班回到小区，却没在保安值班室看到蓝友富，本来今天应该是他的班。替他的依然是那个大胡子。我问今天不是蓝友富上班吗？大胡子说今天他请假，小子有喜，回瀫城相亲去了。

   蓝友富回瀫城相亲去了？我真替他高兴！但愿明天，他能给老太太带回一个贤惠的俏媳妇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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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清明节，我回绣湖祭拜了爷爷。本想在傍晚回双龙，但我妈非要我吃了晚饭再走，拗不过她，我留在了绣湖。     晚饭我们是在商贸城的一家饭店吃的，店名我却忘了。在这家装潢考究的饭店里，我与杨帆的这层“窗户纸”终于被妈妈给捅破了。 我没想到，今天竟然是我们两家人的聚餐。早知这样，也许，我不会选择留在绣湖吃晚饭。

   席间，朱阿姨非要我坐她身边，一个劲第叫我妹妹（女儿的昵称），仿佛我就是她的女儿，叫的我都有点不自然。听她如此这般亲热叫着我，我爸泰然处之，并没有制止的意思，而反观我妈，却似乎有点不自然，好像朱阿姨真的想把我从我妈身边抢走我一般。望着他们各异的表情，我只能机械地应付着。而杨帆则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添饮料 ，表现得很是殷勤。

   说实话，其实我并不反感杨帆，论人品，论才华，论家境，论事业，杨帆似乎都无可挑剔，但我总觉得自己对他没什么感觉。抛开他和厉媛不清不楚的关系以外，我觉得在他的身上好像少了一点我所期盼的东西。可这东西是什么？我却不知道。或许，正是他的优秀让我失去了对他的更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关于他的“优秀事迹”，我听得多了。老妈在说，老爸在说。仙仙在说，朱阿姨也在说。但所有的这一切，都没能打动我。 我知道我丝毫没有一点所谓的“自卑感”。因为我觉得自己也同样优秀。难道，正因为我们都“优秀”，所以才擦不出“爱情的火花”？当然，更重要的还有厉媛的关系。不过我知道，杨帆对我应该是有“感觉”的。因为他不敢正视我。我没有学过心理学，但我知道，当一个人深爱另一个人而他又觉得自己缺乏自信时，往往他就不敢正视对方。我可以肯定，杨帆正处在这样的“尴尬”中。只是我不理解，他为什么会没有自信。 算了，不多说了。我也懒得再去多想，缘由天定吧，我无所谓。 我要回双龙了，杨帆说要送我，我说怎么送，开你的车还是我的车？听了我的话，杨帆竟一时无语。我有点奇怪，今天的他与以前好像换了个人。或许，他有心事？ 其实，有心事的应该是我。

   假如说没有瀫城市府广场“杨总”和厉媛之间的情感纠葛（或许是厉媛单方面的原因），假如我不知道她和厉媛之间的所有一切，假如我和杨帆之间是从一张白纸开始的，或许，这段“姻缘”我还会认真考虑一下。但鉴于以上种种，除了应付，我觉得根本没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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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今天下班回家，在小区门前见到了蓝友富。看上去他的精神很好，正与七幢的“老神仙”兴高采烈地交谈着。 其实，对绿洲湾的住户，我并不熟，我之所以知道那“老神仙”是七幢的，是因为他在小区是个名人。他是个太极高手，天天早晨都在小区门口打拳，年过九旬看上去却只有七十来岁。当然，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蓝友富告诉我的。 看蓝友富的高兴劲，莫非，他的相亲很成功？

   我停下“爱玛”，叫了他一声。一见到我，蓝友富与“老神仙”说了句什么。然后就走了过来。     好久没见你了。他高兴地说。

   我也是，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些什么。我说。

   我妈老惦着你，这几天总让我带“清明粿”来，是她和我妹妹一起打的。可这几天都没见你。三四天了。我怕放久了的不好吃，今天就没带。我妈都骂我没用呢，呵呵。蓝友富憨厚地笑着说。

   我说谢谢她老人家还记着我。不过说真的，你幸好没带来，带给我也是浪费，我不吃那个的，从小就不吃。 听了我的话，蓝友富还是笑笑。我说听说你去瀫城相亲了？结果如何？蓝友富一愣，问你怎么知道的？我说我有内线。蓝友富揉了一下鼻子，尴尬地一笑，说也说不好。 我笑问是不满意对方，还是对方不满意你？蓝友富说也谈不上满意不满意，只是我觉得……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能和我说说吗？我问。 蓝友富长叹了口气，说那女的是他老家舅妈的表亲，与他同龄，是瀫城游埠的，人长得还算可以，就是已经结过婚，还有个4岁的女儿。 听了蓝友富的话，我一时无语，从蓝友富的表情里，我看得出来，其实蓝友富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至于为什么，想来也不必多说。我想劝他，但不知道怎么劝。是支持？还是反对？我也说不清楚。 看我的一脸无奈，蓝友富反而笑了。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我会处理好这事的。其实我不急，是我妈急。女方的情况在我去瀫城前就我就已经知道了大概，我之所以去，完全是应付我妈。我跟你说实话吧，我不会娶他的。我不是看不起她，是觉得我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不能凑合。你说呢？

   要我说？我怎么知道？这蓝友富。

   我说先不聊这个。我问你个事，想不想去绣湖上班？我亲戚的公司里，待遇应该比你这好。

   我不去。想都没想，蓝友富一口回绝。     我说你考虑考虑呀，你不想多赚点钱还债吗？蓝友富说多赚钱那是以后的事。我现在想的是怎么伺候好我妈。我妈眼睛不好，现在又缺了一条腿，我不在身边，光靠我妹是不行的，我也不放心。从水亭来双龙，我几乎是硬架着我妈来的。去绣湖，我妈肯定不会去。她不去，我怎么去？不过，我还是真的很感谢你。 我撒谎说要不让我去和你妈说？我都帮你联系好了，工资起码是你现在的三倍。 蓝友富还是摇头，说你千万别和我妈说。现在她都在找遍理由想回水亭了，你一去说，还不让她逮着？别去说，我不想让她自己回水亭的。蓝友富说得很坚决。

   望着蓝友富的那张异常坚定的脸，我忽然觉得这是条真汉子。一个柔情的真汉子。 我说行，一切你自己做主。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言语一声。蓝友富说谢谢。我说我不要你的谢。有时间我去看你妈。在你休息的时候去，因为我还想吃你做的鲶鱼炖黄瓜。 听了我的话，蓝友富笑了，笑得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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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今天中午。我妈打我电话，说她到双龙办事，想晚饭在双龙吃了再回去，问我今天值不值班。我说今天不值班，晚饭就陪老妈一起吃好了。我妈很高兴，说不想去饭店吃，买点菜自己在家做吧。我说等我下班买菜做饭会不会太晚了。我妈说没事，让我下班准时回家就行，饭菜她会准备好的。我听了直想笑。长这么大，我没吃过我妈做的饭，她行？但我不想打击我妈的积极性，我说好的，我今天就尝尝老妈你的手艺。挂断电话，我在心里却另有打算：待会下班回家还是顺带点熟菜回去吧。因为我对我妈的手艺实在是没信心。 然而刚刚挂电话一会，我妈又打我电话，问我想吃什么菜。我问我妈最拿手的是什么？我妈笑笑，说拿手的多了去了。我说那好，我就点一个，你今天就做个“鲶鱼炖黄瓜”，如何？我妈说行。 挂了电话，我在想：老妈真的行吗？下班后，我从义乌街拐进双江路，在对家畈的小菜场买了些卤味。然后回到了阳光绿洲湾。在小区门口，我遇见了蓝友富。我问晚饭到我那去吃吗？难得今天我妈在。蓝友富说谢谢，不了。今天我妹上中班，我得回家给我妈做饭。看他还想说点什么，却又忍了。我没太在意，心想也是，蓝老太太一个人在家，还真的挺可怜的。再说我带他回家，我妈见了问他是谁，我怎么回答？或许还会误会的。 和蓝友富道别后，我回到了我的一楼储藏间前。然而，我却犯了难：一辆英菲尼迪越野车端端正正地堵在了我的门前（因为我初中同学也有一辆这个牌子的车子，所以我知道），我的“爱玛”根本没办法进“窝”。我可不想我的爱车停在露天。是谁的车乱停乱放呀？无奈，我又叫来了蓝友富。他是小区的保安，他应该帮我处理这事的。蓝友富来了，但他的回答却让我吃惊。他说这车下午一点多就停这里了，我问过，说是你的家人。车是一个年轻人开的。另外同来的还有一个中年妇女，戴着眼镜，气质很好，她说是你妈。 戴着眼镜气质很好的肯定是我妈。但这年轻人会是谁？老妈的司机？应该不会。老妈都是自己开车的，不会也不该带司机来我这。而这价格不菲的英菲尼迪…… 这是一款高端车，售价应该在一百万以上。说实话，我很喜欢这样的车型，在大学刚刚毕业时我甚至动过想拥有一辆“悍马”越野车的念头，但我爸说一个女孩子开这样的车不像样也不安全，横竖就是不答应。当然，现在我已没了这样的想法。不过，像“路虎”“悍马”之类的，我偶尔还会去关心，所以，对于停在我门前的这辆“拦路虎”，我还是知道个大概。 那么，今天开这样一辆英菲尼迪来我家的会是谁呢？杨帆？应该不会吧。看他文质彬彬的，也喜欢这类“野性十足”的东西。但我知道他开的是一辆“路虎”揽胜，我也知道他还有一辆白色的奔驰200，但这一百多万的英菲尼迪……想来不是他。但除了他，又会是谁呢？难道我那不靠谱的老妈又想给我介绍新的男朋友？带着疑问，我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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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回到家来，只见我妈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看我堆放在茶几上的杂志，厨房里传出了阵阵的掌勺声。因为刚刚有了与蓝友富的对话，所以我妈不下厨我也不感意外，更何况本来，我对“老妈下厨”就抱有大大的疑问。见我回家，我妈挪了挪身子，放下了杂志，说你回来了，饭菜一会就得。 她对是谁在下厨只字不提。我向着我妈一笑，把刚刚在小菜场买的卤味放在了茶几上。我妈问是什么，我说一点小菜。我妈说你还买什么菜呀，这里现做的都怕吃不完呢。我坐在了我妈的身边，搂住了我妈，说可是我对您的手艺不信任呀。谁知道你雇了大厨，你又没对我言明。我妈笑骂我傻丫头，说你也不问是谁在做菜。我说管他是谁，待会不就知道了？话虽是这样说，但其实我真的很想知道此刻在厨房的究竟是谁。正说话间，厨房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妈，有白糖吗？我大吃一惊。我已听出那就是杨帆的声音。但我吃惊的不是里面的是杨帆，而是那一声“妈”。是不是杨帆，我真的已经无所谓，让我惊诧的是那一声甜甜的“妈”。

   应该有的，是在那塑料罐里吧。我妈应声起神，去了厨房。我愣坐着，心里充满这迷茫。妈？她竟然叫妈？惊诧之余，我忽然有些愤怒。难不成，他们已达成了某种协议？我被我妈给出卖了？

   我妈出了厨房，又坐回我的身边。她笑吟吟的，似乎心情很好，我却相反，蓦然间胸口像堵了一口痰，我觉得很恶心。我强忍怒火，问我妈说刚刚他叫你什么？

   这孩子，他叫我妈。我妈轻描淡写地答，看得出来，她对这声“妈”很满意。但随即，她看出了我心中的不快，问你不高兴？ 我淡淡地一笑，说无所谓。我真的无所谓吗？其实并不。 我妈解释说这声“妈”其实并没有特殊的含义，只是因为她与朱阿姨姐妹相称。有次在朱阿姨家吃饭，她与杨帆开玩笑说要收他做干儿子，杨帆说好呀。就顺势叫了一声“妈”。也没什么一本正经的仪式，就这样简单地像个玩笑而已。

   我无语。事实上我知道，其实并不这样简单。但既然我妈这样解释了，我也不便再说什么。我知道我妈的心计，他想要的恐怕不是什么干儿子，而是东床快婿。但她想归她想，决定权却在于我，如今早已不是那必须遵循“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年代了，我没必要去顶真。看我妈今天的心情不错，我也不忍心去扫她的兴。我装出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问我妈说快开饭了吗？我有点饿了。我妈说就剩最后一个菜了。我们先去餐厅坐。说着，拉我站了起来。 餐桌上已经放上了六七个菜。正中间还留有空位，想来应该是放那锅我专点的“鲶鱼炖黄瓜”的了。我妈让我坐在了餐桌前，说今天我们喧宾夺主，你就做公主吧。 我也老实不客气，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看得出来，桌子上的菜“色”应该都不错，闻着也够“香”，但就不知其“味”如何。我也不好意思先动筷子，就傻傻地坐着等。我妈坐在我旁边，拉着我的手，怜爱地看着我，我有点莫名，问老妈你看什么呀？我妈说我看看我的傻丫头又怎么了？我笑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来也是，我们母女已经好久没在一起吃饭了。

   不一刻，杨帆满脸春风地端着一砂锅来到了餐桌前，口中还念叨着：鲶鱼炖黄瓜，来了。 只见他脱去外套，围着那条我我不常用的那条花小围裙，把自己打扮成了一个十足的“家庭煮妇”。那模样，我看了直想笑，当然，我没笑出声来。 我妈阿健得了吧？杨帆说得了。开饭。说着，他卸下了围裙。 我妈起身拿来了碗筷，问我你这有酒吗？明知故问。我打答。 老妈笑笑。杨帆接口道我车上有，我去拿。说着就下楼去了。

   您想喝酒？我问我妈。我妈说是的，你陪我喝点？我说好的。 其实我不想喝酒，但我想还是喝点吧，要不然我怕我妈会安排什么节目给我们，喝点酒，我也就有搪塞的理由了。

   杨帆拿来了一瓶红酒和一打“红牛”。他把开红酒的旋子也一起拿来了。这小子还是蛮细心的。他帮我和我妈都斟满了酒，然后自己开了罐“红牛”，说今天我开车，就不陪你们喝酒了。 我妈揭开了砂锅，香气溢出，看上去这菜做的还算可以。我也不客气，先舀了点汤尝尝。味道还行，只是与蓝友富做的“鲶鱼炖黄瓜”相比，似乎又差点味道。虽然是这样，但已经很是难能可贵的了，要知道一堂堂的德国留学生，一个大公司老板的公子能有这样的手段，我不得不佩服他。     嗯，不错。老妈夹块黄瓜吃了，说。 杨帆帮我夹了块鲶鱼，我说谢谢。

   今天我觉得有点累了，要不待会你们出去走走，让我在这躺会？抿了口酒，老妈说。 我没言语，却猛喝了大半杯酒 。不出我所料，我妈果然又出妖蛾子了，在为她的安排做铺垫了。 杨帆看看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见，我装作没看见，顾自吃起了鲶鱼。说真的，这鲶鱼的味道其实还真的不错，与蓝友富做的好像各有千秋。 老妈看了看我，也一时无语，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态。我不想她难堪，给她续了点酒，装着很随意的样子说昨天晚上我值班，一夜没睡呢。杨帆忙接过话头，说那你吃完饭也早点休息吧。来来来，吃菜吃菜。那神态似是他是主人我们是客。 我妈勉强一笑，叹口气说阿健你还真善解人意。到时也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福气。我睨了睨老妈。知道她话中有话，但也不好接口说什么。 杨帆说阿姨，（在我面前他不敢叫妈了？）要不我们吃了饭早点回瀫城，让晓燕早点休息吧。我妈点点头，算是应答了。这饭其实我们吃的并不开心，真的，我对我妈的这种“拉郎配”的行为很是反感。我在心底对我妈说：难道，您不觉得您这样安排的结果会恰如其反吗？ 我妈只喝了一杯酒，余下的我全都喝了。我不贪杯，但今天……其实我的心里很不爽。碗筷是杨帆收拾杨帆洗的。我借着酒意半躺在沙发上陪我妈说话。一切收拾停当，我妈和杨帆走了，我没有起身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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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终于，我和杨帆有了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尽管，我觉得我是“被约会”了，但成就这次“被约会”的无疑是我自己的“虚伪”与“傲慢”。当然也有对钢琴艺术的酷爱。 我是偶尔从晚报上得知浙师大音乐厅的那场小型的钢琴演奏会的。是表演也是教学，演奏者是个国内知名的艺术家。因为演奏会的规模很小，所以也算是“一票难求”。说实话，我有过想去看看的念头。虽然我的钢琴水平仅仅是入门级，充其量也只是个对之有着无穷兴趣的“业余爱好者”而已。不过我也只是这一念之想，并没当回事。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天我妈打我电话，说是托人搞到了这场演奏会的票。这真的着实让我吃惊。真不愧是我陈晓燕的老妈呀！ 我知道，其实我妈最初想培养的是一个钢琴艺术家而不是个学医学药的女儿。偏偏我不争气，并没有沿着我妈给我设计好的线路走。我妈虽失望但也无奈，没有强迫我。毕竟，她只有我这么一个唯一的女儿，她尊重了我的选择。

   我在电话里说谢谢妈妈。我妈说我傻，说只要我喜欢，她为我做什么都愿意。我问我妈在哪，票怎么给我。我妈说她在瀫城，晚上七点，让我在绿洲湾的门口等，有人送票来。我没有问是谁给我送票来。放下电话，我在猜想，我亲爱的老妈肯定又在给我安排“鹊桥会”了。我不用问都知道，给我送票的会是谁。

   说心里话，对于杨帆，我真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其实他并不是我心中无与伦比的“白马王子”，我真的不屑他的约会，但他几天不变着法子联系我，或我连续几天没有他的消息，我又会觉得惘然若失。想来，这就是我的虚伪之所在吧。或许，真的像有朋友形容的那样，杨帆是我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我知道我的想法很幼稚很无知很无耻，但我总说服不了我自己。也许，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下班回家后我泡杯“摩卡”站在临街的窗前。我还是这样的习惯——边喝咖啡边想事。我在想：今天来的肯定是杨帆，肯定。不过我不敢肯定，杨帆会不会与我一起去浙师大。 一辆“路虎”从我窗前的非机动车道缓缓驶过，停在了绿洲湾的门前。 是杨帆，无疑。 我看了看手表，六点半，还早着呢。我伫在窗前没动。良久，“路虎”的车门也没有打开。杨帆会不会打我电话呢？我想。 一杯“摩卡”抿完了。杨帆没打我电话，也没开门出来。或许，他在想事？或许，他在闭目养神？七点还有五分，我下楼了。出得小区，只见杨帆微笑着站在他的“路虎”车前。他想为我打开车门。我说我自己来。就坐进了车子。杨帆上车后，没有言语，发起了车子。没想到会是你。我说。说完我就在心底笑自己了。我，真是虚伪得够水平。 阿姨临时有事，就让我来了。杨帆答。只是，他的回答同样让我觉得好笑。我还不知道我老妈？还有，对于钢琴，她是绝对没有兴趣的。 杨帆伸手打开了车内的音响。首先响起的是四个刚劲沉重音符，仿佛命运敲门的声音。接着悠扬的琴曲缓缓响起，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 喜欢贝多芬？我问。是的，尤其是这首《第五交响曲》。杨帆答。我忽然觉得杨帆有点故弄玄虚。贝多芬著名的是《命运交响曲》。而《第五交响曲》只是这曲的原名。 卖弄？博学？我有点懵。 刚过双龙大桥。杨帆忽然把车停在了路边，急急地打起了电话。我问怎么了？杨帆有点尴尬，说没事。 真是莫名其妙。 电话接通了，杨帆说阿姨，你在公司吗？麻烦你去我办公室看看，桌子上是不是有两张票？ 天！他是打电话给我妈。他把门票落在瀫城了？我哭笑不得。 片刻，我妈告诉他，票还在他的办公桌上。

   杨帆苦着脸望着我，满是无奈。我轻轻地一笑，说那就算了。 我有点失望，但有奈何？我的脑中浮现出了这样的一个镜头：一个年轻的帅小伙躺在舒适的老板椅中，双脚搁在那宽大的办公桌上，手里摆弄着两张印刷精美的入场券，在想象着晚上与自己心爱的女人一起欣赏悦耳动听的音乐……桌上的电话响了。他随手将票放在桌子上，接起了电话……匆匆有事，他忘了把票放进口袋…… 我为自己丰富的想象力感到好笑。或许，我不经意间露出了笑容。杨帆问你笑什么？我说没呀。没有了票，我们还去浙师大吗？杨帆自责地说都怨我。我说算了，既然你来了双龙，要不我们找个咖啡厅坐坐？杨帆喜出望外，说好呀。在我的指点下，他载着我，沿着工人路去了回溪街的“彼岸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