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烟》

蝉鸣暮秋

戒烟（3）


   其实，罗长柄（罗大个）是很少吸烟的。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几乎就不抽烟。我曾问过他，你有烟瘾吗？他说没有，在家里我从来不抽。不过在外面，我偶尔会来几根。我说你又没烟瘾，袋里总揣着香烟，几个意思？他说这是派！我无语。

   有钱人的思路就是这么的与众不同吗？我说你爸妈知道吗，他们不管你？他说我爸不知道，他一个月难得回兰溪几天。我妈倒是好像怀疑过我，但我不承认，她也拿我没办法。她自己单位的事还忙不过来呢，哪有时间管我。再说，我一个大男人，她一个老娘们管我什么鸟事？

   听了罗长柄的话，我更无语。

   每天下午回宿舍，罗长柄总要拿出凤凰烟和我分享。前几次我都拒绝了，罗长柄很不屑，说老程你是个男人吗？婆婆妈妈的，真掉价。然后他自己拿出一根叼上，但不点火。如此一连几天都是这番骚操作。终于有一天，我看不下去了，说老罗，你这样有意思吗？他说啥有意思没意思的，有本事你抽呀。我说抽就抽。于是罗长柄就真的掏出烟来递给我一支，并划起火柴殷勤地帮我点上。见我真的深吸了一口，罗长柄亲切地搭上了我的肩膀，重重地笑着说，这才是我的兄弟，这才像个男人。

   我靠！

   就是这天开始，我复吸了。我对罗长柄说老罗，有言在先，我可没钱买烟，还是买这么好的烟。罗长柄说你放心，我有钱。我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钱。再说没钱了我会向我妈要。不用花你一分钱的。就这样，我一直默默地接受着罗长柄的“孝敬”。但心里免不了在嘀咕:他为什么要我和他一起抽烟呢？那么费钱对他又没什么好处。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他。他敷衍说因为我们是兄弟呀。我说我不想听假话。沉默了一下，他竟这样回答我：因为你也抽了，就不会举报我。我靠，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

   每天只抽他的烟，我也不好意思，于是，我也偷偷买了烟。但不会放口袋里，更不会带回家。那时我爸已恢复了我的“月供”，每个月五毛钱。在学校吃饭的米是自己家带来的，去食堂蒸。菜礼拜一也会从家里带点萝卜干咸菜之类的，另外我父亲还会给我一个礼拜一元钱去食堂打菜。而这一元钱，我也几乎是用来买烟了。

   我和罗长柄成了最好的朋友。因为住校，我晚上经常翻墙和他出去玩，天高皇帝远，几乎没人管我们。而广播室的扩音机，也成了我们的收音机，每天的“小说连续广播”，什么“七侠五义”“说岳全传”几乎全听了个遍。我们这样毫无节制地放纵自己的结果就是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最终，高中毕业后我和罗长柄连高考都没参加。当然我们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因为我们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我除了语文还好，其他的功课简直是一塌糊涂。高中二年，我们收获到的不是知识，而是烟瘾。罗长柄据说平安无事，而我，毫无例外地得到了我爸的一顿毒打。

季节柳

戒烟难啊

蝉鸣暮秋

戒烟（4）


   高中毕业后我无所事事。听说罗长柄通过关系进了在金华的浙江省监狱，做了一名狱警。而我，经大哥介绍进他们的单位做临时工。大哥的单位叫“兰棉”，百分之九十是女工。大哥是兰棉的后勤司务长，主管着几个大食堂。大哥跟我说你现在年纪还小，先在这里好好干，等明年够年龄了争取转正，转正后我帮你调工种去做机修。我说好的。于是我便在兰棉的后勤部门跟着一个满脸胡子拉碴三十多岁的汉子在厂里的花圃种花。我听见同事们都叫他络腮胡。当然，我没敢这么叫，我得恭恭敬敬地叫他师傅。

   络腮胡还没老婆，他自己说连恋爱都没有过。因为他一天到晚邋里邋遢的，连同单位的女工们都嫌弃他，更别说外面的姑娘了。他也不以为意，整天还是乐呵呵的。跟了他一年，我愣是没见他发愁过。

   络腮胡没有父母，我哥说他是福利院长大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单身汉。别看他人虽邋遢，脾气却出奇的好，人缘也不错。对我更是百般的呵护。别人对徒弟吆五喝六，而络腮胡对我连大声说话都没有，总是慢声细语的。这让我至今都感激他。

   除了喝酒抽烟，他几乎没有别的嗜好。白酒每天半斤打底，而香烟，一天二包的量是雷打不动的。当然，他抽的烟不好，好像是一毛四的勇士。

   别看络腮胡穿着邋遢，但绝对是个遵章守纪的好工人。棉纺织厂是消防重点单位，厂子里是绝对禁烟的。在厂里将近一年，我没见络腮胡在里面抽过一支烟。种花其实是很闲的，关键是特自由。烟瘾犯了络腮胡都是跑出厂子大门外去过瘾的。那时的工厂没有现在这般严，跑进跑出是随便你。

   兰棉的大门对面有一个小公园，公园里有个破凉亭，络腮胡每天上班期间都是到那凉亭去抽烟的。他说那是他的根据地。

   有一天他感冒发烧，一个人去医院吊瓶。我哥知道后对我说络腮胡在医院挂葡萄糖，你去陪陪他。那时候的“挂葡萄糖”，表示生病有点严重了。所以我哥叫我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可以帮忙。于是我便去了城关医院。

   到医院后，我一眼就看见邋里邋遢的络腮胡独自一人坐在墙边的长椅是，两眼无光，椅子的前面丢满了烟头，至少有十几二十多个，还有二个捏做一团的烟盒。我走过去叫了一声师傅。他点点头，不说话。我觉得他病得有点难受。我陪他说话的时候，他嗯嗯哼哼的似乎有点打不起精神，并不时地舔着口唇。我心里一动，从裤兜里拿出一包蓝西湖香烟，抽出一支递给他。很明显，络腮胡的眼睛一亮。他伸手接过，惊喜地问我，你怎么会有这个？我没回答他，只是默默地帮他把烟点上，然后我自己也点燃了一支。看着我熟练的动作，络腮胡点点头，莫名其妙地冒出了一句：是把老枪。

   自那以后，在工作之余，络腮胡总会问我，小程，去凉亭吗？于是，我便会意地一笑，说走。

文明义鸟

欣赏老师佳作《戒烟》，意义非凡，难难难戒烟就是难！

蝉鸣暮秋

《戒烟》

（5）

   从此我和络腮胡的关系发生了变化，既是师徒，但更是烟友。他教我松土施肥，也教我花卉造型。但我却无心学习，我的目标是兰棉的机修工，还有纺三车间的那个眼睛大大的人称小明星。小明星叫兰小秋，看上去年龄和我相仿，高高的个，苗条妖娆，尤其是那双大长腿，着实让我心动。三车间我没去过。没事我去那干嘛？我第一次看见小秋是在二食堂。自第一眼看见她，我就觉得这是我的菜。那天我和络腮胡在二食堂吃饭，一群女工叽叽喳喳地从我们面前走过。其中有一个大长腿的人特漂亮特有气质。她对着我和络腮胡浅浅地一笑。而这一笑，我脑子里立马蹦出一个词：倾城。我目不转睛地向她行了注目礼。心里坚定地对自己说，这就是我的老婆。见此络腮胡用筷子敲敲碗，说淡定淡定。

   喜欢小秋了吧。好眼力。络腮胡微微一笑，说喜欢就去钓。

   络腮胡介绍说她叫兰小秋，不过年纪比我大，今年20岁，父亲是厂工会的兰副主席。

   她比我大我不在意，她父亲是谁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她会不会也喜欢我。我觉得会。因为她对着我笑了。络腮胡确定了我的想法，诡秘地对我说：一包烟，换一个情报，是你感兴趣的情报。我心有灵犀，也没问是不是关于兰小秋的。我就说，成交。络腮胡笑了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秋特别讨厌抽烟的人。

   这确实是个有价值的情报。 我觉得这包烟值。不然我满身烟味地和小秋去约会，会引起她的反感的。于是当场，我就告诉络腮胡我决定戒烟。

   又有好几次，我看见小秋对着我和络腮胡笑。那天在厂门口，我和络腮胡蹲在路旁闲聊，又看见小秋对着我笑。她穿着碎花的连衣裙，骑着辆22吋的女式凤凰牌自行车，优雅而洒脱。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她就是对着我笑，络腮胡只是个陪衬。他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花一般都小秋会喜欢他？做梦去吧。

   我更坚定了戒烟的决心。那几天络腮胡约我去破凉亭我都拒绝了。说我已经戒了。 络腮胡摇摇头，说很难，不信你试试。不过我不知道，络腮胡说的是我戒烟难还是追小秋难。

   络腮胡很坏，常常在我面前掏烟，还煞有介事地吊在嘴上。虽然他不敢点火，但他知道，这就是对我最大的诱惑。我强忍着，为了纯真的爱情，为了亲爱的小秋，我必须忍着。终于在三天后的一个中午，我逮到了机会。

   也是在二食堂，我和络腮胡坐着吃饭，小秋也来打饭了，而且是一个人。以往她都是结伴来的，不是小姐妹就是老师傅，但今天是她一个人来的，真是天助我也。这一天我已经等得很久了（久吗？三天而已）。小秋一身工装，头发掩在工帽里，面若桃花，英姿飒爽。这次她打了饭后却没走，而是走到了一张没人的饭桌前坐了下来。她是在等我吗？我想肯定是。

   络腮胡见了用手肘捅捅我，说阿米尔，冲。（这是一句电影《冰山上的来客》中的经典台词)。我飞快地去菜窗买了一份糖排，端到了小秋的面前，唐突地说小秋给你。

庸非（陈黎明）

《戒烟》写得有条有理，如探案，忍不住要看下去，好有意思！

蝉鸣暮秋

《戒烟》

（6）

   是胡子叔让你给我的吗？小秋扑忽着好看的大眼睛疑惑地问。我说不是，是我自己给你的。小秋笑了，问你为什么要给我？看着她的笑，我的心碎了，噢不 ，是醉了。美美的醉了。我说因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呀。

   我在期待着小秋甜甜的回应。

   回应马上来了。不过不是甜甜的，而是愤愤的：你说我喜欢你？你当你是谁呀。你该去金华朱基头看看了。

   朱基头？精神病医院？我知道，在我们兰溪，去朱基头看看就是脑子有病的意思。小秋是在骂我神经病。她收拾起自己的碗筷怒气冲冲地走了，头也没回。全食堂的人几乎都看着我们，我万分尴尬地呆在那，脑子一片空白。我又一次遭到了毒打。不过这次不是我爸的皮带，而是虚幻的爱情。所谓的剃头挑子一头热说的就是我吧。后来我才知道，小秋的几次笑，其实都是对络腮胡笑。因为小秋的爸爸工会兰主席是个花卉盆景爱好者，络腮胡经常去他家帮着料理绿植，所以，小秋叫络腮胡为胡子叔。对他很是敬重。

   回到花圃，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我心心念念的所谓爱情原来是南柯一梦，我为自己的幼稚感到耻辱。说什么为爱戒烟，那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络腮胡不住地安慰我，但我根本不理睬他。我从他挂在墙上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他的烟，点上很命地抽。络腮胡一个劲地阻止我，说全厂的范围内是不能抽烟的，但我根本不听。直抽得整个花圃烟雾缭绕。

   很快，报应就来了。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络腮胡一把夺过我手中的半截烟，刚丢地上踩灭，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是厂后勤处的何处长。

   这何处长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太婆，人称何仙姑。据说为人刻板，不近人情。

   胆子有点大呀？何仙姑没有大发雷霆，只是淡淡地冲着络腮胡说。

   这种人最可怕。

   对不起，我错了。我……我赶紧承认。不曾想络腮胡却蛮横地打断了我的话，说你瞎起什么哄，你个小瘟鬼。

   何仙姑点点头，对我说就是，你不用帮他扛。别怕。他不敢打击报复你。我正想说点什么，络腮胡对我一瞪眼，说别闹了。烟是我抽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何仙姑说男人就要敢作敢为。拿个孩子当挡箭牌算什么事。严格按厂规处理，扣发当月奖和季度奖，全处通报批评。说完，她用手使劲地在鼻子前扇着风，避瘟疫般地走了。她竟然忘了原本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我说师傅你为什么要帮我顶包？络腮胡说你是个临时工，不这样你会被厂里开除的。我大不了被扣点奖金。今天何仙姑已经网开一面了，没说全厂通报。以前有个动力车间的锅炉工在锅炉房抽烟，扣了半年奖，还全厂通报批评呢。我说师傅你又何必，这厂我是呆不长的。络腮胡说你瞎说什么。你哥都说了，过段时间帮你转正，让你去学机修的，这节骨眼上你可不能出事。我没多说什么，但心底对络腮胡的敬意油然而生，我暗暗发誓：师傅，我永远记着你的情。

   兰棉我是待不下去了，是因为兰小秋，我觉得无地自容。半个月后，我离开了兰棉。我被造纸厂招工了。


   

蝉鸣暮秋

《戒烟》

（7）

   或许，我的命中与烟相克吧。造纸厂，竟然也是个消防重点单位，也禁烟。不过和兰棉不同，造纸厂只是局部禁烟，办公室和其它非生产车间是不严格禁烟的。

   因为造纸厂厂长的姐姐也住我们大学士巷，所以我得到了照顾，分配进了人人羡慕的动力车间做电工。而文龙也进了造纸厂，也是动力车间，不过他是个锅炉工。

   电工班的人不多，九个，但四个是老烟枪。加上新进的我，十个人五条枪。整个电工房几乎每天都会烟雾腾腾。更有甚者，文龙经常来我这串岗，而且一来就派烟，你来我往的，不烧个四五根他不走。

   我虽没上过大学，只是混了张高中毕业文凭，但脑瓜子还是挺灵活的。再加上跟的师傅电工技术好，对我悉心的指导，不久后简单的维修活我就可以独立完成了。

   我的师傅姓范名驰，绰号叫奔驰，那时还没结婚，听我们班长说范师傅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是厂里的化验员，长得挺漂亮的，名叫夏莉。师傅那年26岁，夏莉24。但师傅生性腼腆，一直不敢对夏莉表白。知道了这些后，我觉得我应该替师傅做个月老。但苦于没有机会。直接去找夏莉我觉得有点唐突。不过没多久，机会就来了。那天化验室的烘箱坏了，接到求修电话，奔驰拿起工具就要去，被我拦下了。奔驰问你行吗？我说试试吧，不行我打你电话。   

   来到化验室，化验员就夏莉一个，另外还有一个串岗的，是造纸一车间的诸葛。我曾听说诸葛一直在缠着夏莉。见我进来，诸葛就走了。化验科本来人就不多，总共也就六七个人，还要三班倒，所以每个班次就二个人上班。另一个化验员不知道去哪了，我也没问。     捣鼓了一阵烘箱，其实是熔丝断了。我也不说破，装模作样地一边捣鼓一边和夏莉说着话。从夏莉的话语中，我觉得她对我师傅也有那个意思。我正要帮师傅约她，门被推开，又进来了一个年轻人。我们不认识，但我知道他是供销股的，也正在追夏莉。见我在，他欲言又止。夏莉说你又来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看来夏莉没把我当外人，这是个好苗头。那年轻人迟疑了一下，说晚上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看电影。**的《卖花姑娘》。票很难买的。

   不去。夏莉直接拒绝了。那……他还想说什么，夏莉沉下了脸，说我先前不是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不喜欢看电影。那人怔了怔，说那好吧，你喜欢什么可以跟我说。说完，他看了看我，默默地走了。我看得出，他有点依依不舍。

   什么人都有。夏莉低声地嘀咕了一句。我觉得她好像是故意跟我说的。我若再不出手，师傅可能就没份了。

   三下五除二，我很快就换好了烘箱的保险丝，麻利地收拾好工具后，装着不经意地对夏莉说：夏莉姐，我师傅让我带句话，说明天晚上请你看电影，晚上第一场的。票我明天早上给你。夏莉说你觉得我会去吗？刚刚我才说过我不喜欢看电影的。我调侃说夏利配奔驰，不是挺好的吗？再说喜不喜欢看电影，那是要看和谁一起去。夏莉说是吗？那你师傅为什么自己不来？我撒谎说碎浆机坏了师傅在抢修。怕等会你下班了他那还没完事，所以让我先告诉你。夏莉看了看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但我觉得应该有戏。所以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卖花姑娘》的票确实是不好买，但对我来说却很简单，因为我大嫂是电影院的售票员。


   

蝉鸣暮秋

《戒烟》

（8）

   回到电房，我对奔驰说妥了。奔驰问什么妥了？我说维修呀。烘箱，保险丝断了。奔驰说换个保险丝也这么久，你真能。我嗤之以鼻，心想：我的二哈师傅，你也忒老实了。我在帮你牵红线呢。不过我没说破。我诓师傅说，夏莉明天请我们看电影。

   我们？奔驰有点不信。我说怎么，不相信你徒弟的人格魅力？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就是了。

   奔驰犹豫了一会，说行。

   下班回家，大嫂还没回来。我偷偷骑上二哥的那辆杂牌自行车，风风火火地赶去了电影院。我怕到时候买不到票，把师傅的好事办砸了。

   大嫂果然还在单位。我说明了来意，大嫂有些为难，说明天晚上的第一场已经没票了，第二场还留有几张。要不就换第二场的？我说不行，必须第一场的。大嫂最疼我这个小叔子。最终，她拗不过我，就把原本给老同学留的二张票给了我。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去了化验室，撕一张票给了夏莉，并吩咐了一句：我师傅说不见不散。

   临下班时，奔驰说待会晚饭后你来约我一起去？我说不了，各自走，说着我把另一张票给了他……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其实奔驰和夏莉早就相互倾慕，只是没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我正是做了一个捅纸人。

   虽然我替他们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但拜见父母这一关师傅必须亲自去的。我知道师傅胆小，会怯，不然不会不去捅那层窗纸。我给他出主意，说咱暂且不正式去见，找个理由，你先去露个面，混个脸熟再说。奔驰问，怎么混脸熟？我说听我安排。

   我找到夏莉，说明了缘由。夏莉笑骂:不中用的东西。行，我家台灯坏了，你让他晚上来吧。

   我跟奔驰说了。但没说夏莉骂他。我怕他晚上会更紧张。即便这样，奔驰还是畏畏缩缩的，说晚上要不我们一起去？

   一起去？真是个芋头。我在心底骂了一句。但还是答应了他。我说行，舍命陪君子，我就陪你走一趟吧。晚上六点南门牌楼下等。记着，穿正式点，给人家留个好印象。奔驰点头说好的。

   六点半，我准时到了南门牌楼脚。远远地，我就看见奔驰像根木棍一样忤在路旁。我的个妈，奔驰竟然穿着一套崭新的米色工作服。而且脸颊有点微微发红，好像还喝了一点酒。酒壮怂人胆？这货，真是个极品。

   走吧。我对奔驰说。

   我那天穿着花格衬衫，喇叭裤，三接头皮鞋。虽说没有匪气，但可能有点痞。

   穿着白色的确良衬衫的夏莉早在桃花坞口候着了。见到我们的打扮，她笑了。但没说什么。

   跟随着她，我们一起走进了桃花坞。


  （喜欢您给我点赞样子）

蝉鸣暮秋

《戒烟》

（9）

   桃花坞，兰溪著名的小巷之一，坐落在南门城外的云山脚下。明代诗人唐龙笔下的兰溪八景之一桃坞寻芳就在这里。在小巷的尽头就是大云山麓。巷子中段有一个大凉亭，亭首挂有一块写着“本保殿“三个大字的牌匾。凉亭雕梁画栋，煞是气派。亭子旁有一小径，小径深处有一青石门面。门楣上白灰斑驳，但隐约还可看出“夏宅”二字。夏莉带我们走了进去。进门是一个大天井，四周尽是厢房。见此，我不由叹道：夏莉姐，你家真大真气派。夏莉一笑，说这里以前是我家，现在都被充公了，属于房管会的呢。这里统共住着六户人家。留给我家的只有二间房。说话间，东首的房间里探出了一个留着长发的脑袋，是个女的，看着挺年轻，挺漂亮。看了我和奔驰一眼后，随即又缩了回去。夏莉对着那房间喊了一声：妈，电工师傅来了。房内应了一声好。片刻后便走出一个中年妇人来。四十多岁的年纪，衣着朴素利索，很是整洁，应该就是夏莉他妈。我用肘捅捅奔驰，轻声说叫人。

   阿……阿姨。奔驰一哆嗦，木讷地叫了一声。好好，夏妈妈连声应着，吩咐夏莉去泡茶。

   老娘。对着夏妈妈，我也利索地叫了一声。夏莉妈妈一愣，然后哈哈大笑起来。连声说好好好，我正没儿子呢。

   在一旁泡茶的夏莉听着也笑了。她似乎没想到我会来这一出。她指了指奔驰，对她妈妈说这是师傅范驰，那是徒弟程明。妈，把你房间坏了的台灯拿过来吧。

   夏妈妈应了一声，去厢房拿了一盏台灯出来。一同出来的还有那刚刚探头的小姑娘。我惊艳到了。原本以为夏莉已经够漂亮了。不曾想这个更漂亮。精致的五官，苗条的身材，穿一件淡色连衣裙，很前卫，而且是束腰的。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条丝带随意地束着，飘逸而潇洒。与我心中的女神兰小秋相比有过之无不及。她与夏莉有几分相象，但比起夏莉的成熟美，这个更有一种野性的美。她用极具侵略性的眼光看着我，似乎要把我的心看穿。我知道，她一定是夏莉的妹妹。果不其然，夏莉介绍说，这是我妹妹夏琳。

   夏琳？好名字。不过，除了惊艳，我对她丝毫没有其他想法。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别的女人，我的心里只有她——兰小秋。尽管，这或许永远都只是我心中的一个梦，但我渴望这个梦永远都延续下去。

   刚才你叫我妈老娘？夏琳的态度看上去很不友好。我刚想回答，夏妈妈抢先说琳琳，不得无礼。既然夏妈妈开口了，我便不再说什么。但我看出来了，夏琳看我的眼光从侵略变成了敌意。而这时，我身旁的奔驰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这台灯好像是被谁故意扯坏的。夏莉的脸色明显变了。我瞬间好像明白了，忙轻轻地踢了奔驰一脚，说师傅你瞎说什么。夏妈妈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而夏琳则轻哼了一声，径自回房去了。


（东风吹战鼓擂，大家小赞点起来）